第一節 神童變成仲永(1 / 3)

隱藏在巴山深處的那所中學,多少給人一點深山藏古寺的聯想,小白石就在這所中學尋夢。

此時的天空布滿朝霞,弄巧的纖雲於飛天袖間灑下夢幻般的光環,恰如仙女散花般的霞光,給這大山平添了幾份浪漫。山裏人對此不屑一顧,不知餓漢饑的城裏人卻會無休止的去感歎這桃源似的仙境。兩者被錢鍾書筆下的圍城天隔一方,隻得彼此向望彼此感歎。

這中學經霞光粉飾,仍不見有甚特色,倒是綠樹環繞,山鳥鳴囀深具詩情畫意,要是你再轉視校舍的情景,就像叫化子身著連衣裙,有傷大雅了。

校院是有圍牆隔離的,牆內蕭草叢生,想必亂墳崗也不過如此場麵而已。倘若你有意躺下來,總會想到睡棺材的情景,而四周八圍都是鬼門關。校舍自然也很簡樸,殘破不堪的兩棟三層樓的瓦房分南北而立,瓦房算不上危房,畢竟尚有人進出,而且人們的危房標準是不會立馬弄死人。倘若遇上狂風暴雨,孩子們除心驚膽顫之外,便是祈求觀世音菩薩保佑小命了.瓦房底樓是教室,頂樓是學生寢室,教師則深居其中。男女則由南北二樓分開,而教師自然就不分男女了。東麵則是支離破碎的食堂,遇上雨天,通常是外麵大下裏麵也不小下。食堂設備極其艱苦樸素。鍋爐產自民國,還是革命成果,粉碎機是封建社會的手推磨,燃料則是地道的原煤,那塊頭活如糞坑裏的頑石。倉庫在隔壁的破格間,曆來是老鼠的烏托邦,麵缸裏的玉米麵則是老鼠的衣食父母,校方曾采取措施厲行禁止,結果收效甚微,老鼠仍來去自如蓬勃繁殖,於是吃飯遇上老鼠屎就像*搞批鬥似地司空見慣,想必師生的野外生存能力不弱。所幸新任校長疾鼠如仇,上任第一把火就燒向了這群過街老鼠,師生吃飯算是有了保障,偶有漏網之鼠回來尋仇,但師生經過先前的磨練,不覺惡心,反倒像是在重溫舊夢。

食堂五六米外則是男女生廁所。廁所畢竟是送給屁股的,也是最該艱苦樸素的地方,自是一切從儉。理論上隻須男女生出入其內而不識彼此廬山真麵目,外麵的人不采取非常手段無法窺視裏麵的人即可。結果師生的廁所恰如農家的豬欄牛蓬,師生如廁也好像是進入浴室,尤其在下雨天。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學校一腳揣不出個屁來,卻顯然是這遠聞名的非重點名牌。就憑這個,管理區逃過了被拆並的劫難。白石有幸踏入該校,可謂前途無量。

管理區就在學校的東南麵,附帶現代化信號的一幢高大的石木結構的平房便是其辦公樓。周圍簇擁著無數低矮的農舍,乍一看像是高山下的蒙古包。一條馬路橫穿而過,低窪不平的路麵恰如黃土高原的萬壑千溝,抑或抗戰前線的暗溝戰壕。幾個零星的店鋪沒半個人光顧,唯有管理區的幾個負責人懶洋洋的坐在店門口曬太陽,右手緊攥一酒杯,偶爾想起,瞑目品它一口,像是半個詩仙,雖無趁興詩作,卻發出鴨鳴般的嘖嘖聲,大讚這酒夠烈夠味兒。

老百姓大抵是被*怕了,管理區的政策是沒人過問的,想當年十年浩劫餓死人,現在有地種有命可活,老農民自然深感皇恩浩蕩了,政績不政績不過是鳥事一樁。於是乎,管理區有先人庇護,有中學當牌打,鎮裏考核不過一頓飯就混過去了。

於是這所非重點的名牌兒中學的地位也就非同尋常了。無論在官爺眼裏還是在子民眼裏。

鎮裏麵有一唯一的重點中學,每年都要從非重點中學抽取拔尖人才,傳統的方式是在初二下考試錄取,可想而知,如此重點的升學率自然高得令人咋舌,鎮裏麵的官爺也隻需睡在重點中學的光環裏享福了。

窮則思變,變則思進。跳出農門,走出大山,成為全鎮最響亮的口號。重點中學便成了鎮中學子為其拚老命的對象。想必管理區中學能成為非重點名牌,是窮中思變的多了,來了神力的結果。孩兒們自然會爭先恐後,那怕讀死書甚至讀書死也再所不辭。

說也怪,該校十幾名老師不過是上了幾年初中或是中專的閑人臨時集聚起來湊合著用,甚至還有名年過七旬上過私塾飽讀四書五經的封建秀才,竟然能混成這樣,確實不同凡響。那秀才當然已洗心革麵跟黨走了,隻是這稱呼沒法改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姓啥名誰了,別人稱他“鬼秀才”,他也就依了,畢竟這在過去還是件令人跪拜的事兒,況且他也因此而風光無限。

白石是剛考入這所中學的,背負著兩代人的夢一路前行。

白石除了天資聰慧外,也天資頑劣。聰慧與頑劣天生都是成正比的,在聰明指導下的頑劣跟高科技犯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通常情況下,白父既愛又恨。根據國人打是愛罵是親的思維而論,白父應該是個標準的強權主義者。

白石三歲那年,得了風寒,病情十分嚴重,白父情緒受到刺激,整日跟瘋狗似的到處亂竄,所幸白石沒碰上庸醫,終究揀回來一條小命。白父一時興奮,攜子入縣城雜耍了一番,結果無意中相中一短波收錄機,忍不住拚了家裏大半積蓄買了起來,倒讓家裏熱鬧了一陣,看熱串門兒的差點沒踏破門檻。由於尚未通電,放電池消受不起,收錄機很快就啞口了。

小白石當時對收錄機產生了莫大興趣,整日守著收錄機,白父見狀,大慌而特慌,生怕這破玩意兒廢了兒子聰明才智,便忍痛低價賣掉,小白石為此哭喊了一陣子,慢慢便相安無事了。白父年青時誌在千裏,卻未遂願,雖讀書時成績名列前茅,但那是個不唯成績的時代,論的是成份和表現,紅衛兵上了大學,知識分子都去了農村,白父也不得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於是光宗耀祖興盛門庭的家族使命隻得寄望於白石,因次白父開始著手教兒子數數認字。小白石果不負重望,四歲便會基本運算,口訣更是倒背如流,對此白母功勞不淺,白母雖然目不識丁,數學運算卻顯功底,不僅準確而且神速,白石於是盡得其傳。這也許就是封建社會製度下,女人的唯一特異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