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見那些人跑了,臉上竟是理解不了的神奇。又扁了扁嘴,大概覺得玩伴走了還有點不開心,不過她看了看眼前那人,立刻將那不開心拋去,轉而將手中的花悉數送給了那僧人。白衣僧人接過了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好像還對傻姑說了句什麼話。
白衣僧人一直背對著錦似繁,她並看不到這人是誰,但卻總覺得非常熟悉,不過至少可以肯定不會是李宜簡。
那斯哪去了?他應該也在這夢裏,可是這究竟是誰的夢呢?花神廟裏隻有他們兩人啊?
她想不通此處,便打定主意既來之則安之,她知道夢中最生動的部分必然是最和夢主人相關的部分。
這時又有一對夫婦跑了過來,錦似繁本就記憶極好,再加之對夢境極為敏感,所以雖然入夢之時隻是匆匆幾瞥,此刻也立刻認出這二人正是剛剛在賣藝的那對老夫婦。
老夫婦拉過傻女,女人邊抹眼淚邊仔細檢查,男人對著白衣僧人鞠躬作揖,口中不斷道謝,更差點跪下來。錦似繁聽的原來剛剛那對老夫婦賣藝之時遇到惡霸尋釁滋事,打傷了他們不說還要羞辱這傻女,是那僧人出手救了他們。可是那老夫婦收拾被砸爛的攤子的時候,一個沒看住,這傻姑見著路上的花,便自顧自去采花,結果又被一群小孩子欺負。
兩人正急的到處找,結果眼見這位僧人又再一次救了他們的女兒,他兩人自然對那人千恩萬謝……
千恩萬謝……錦似繁想起剛剛和李宜簡的爭吵,心有所思,掃視四周,正見長街另一頭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在急切的跑動,好像在找人,不斷地拉著身邊之人查看,又一次次失望。
錦似繁腳剛一動,想要朝他跑去,又止住了。不是才剛發誓再也不理這人了麼?自然是夢裏也不行!便打定注意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李宜簡終於也看到她了,急切的腳步頓止,就像入夢之前那樣,直直地看這她。兩人就這樣在不知道誰的夢裏隔街對望,誰也不肯先讓步。
這時四周攢動起來,本來各自行走忙碌著的行人忽然開始都駐足朝著剛剛四人圍去。
“施主快快起來。”
“大師,如果您不答應,老朽死不瞑目啊!”
錦似繁不知自己漏了什麼,撇下李宜簡,又回過神來轉而走到人群當中,隻見剛剛那對夫婦正拉著傻女兒一並跪在那僧人麵前。
聽了一會,她才搞清楚,原來是那男人剛剛被那惡棍打了,受傷不輕,大概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此刻想求這位兩次幫了他們的僧人能再發善心,在他死後幫持他的老婆孩子。
“真是可憐啊,這孤兒寡母的,女兒又是個傻的,以後可怎麼活喲!”
“可那和尚也沒辦法呀,他是佛門中人,寺廟裏怎麼能收留女人呢?”
錦似繁聽著周圍之人議論,可是不知為何她忽然心悸,透不過氣來,便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你感覺到了什麼?”
錦似繁側頭,隻見李宜簡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旁,她輕聲道:
“不安,害怕,難過……但是很輕微……”
她邊說邊轉回去緊緊注視著那四人,好像即將發生什麼事情,生怕自己錯過。
李宜簡亦若有所思,似乎也能夠體會她那些微妙的情緒。兩人此刻都忘了剛剛的齟齬,一齊專注於這場未知的夢境中。
隻聽那僧人柔聲道:“阿彌陀佛,施主斷不可行如此大禮,小僧定然會請人好好照顧二位。”伸手去扶那三人起來,正在這時,錦似繁但見白光一閃,那一直抱著傻女哭的不停的女人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小心!”
錦似繁失聲喊道,但是那一瞬他們動不了,身邊人對她的喊聲亦毫無反應。
噗嗤!
鮮血如注,飛濺而出,隻是並非是從那僧人,而是從那女人自己的胸口。
“老婆子!”
“女施主!”
“啊!”
那男人和白衣僧人顯然都未料到這一突變,四周人群亦被濺起的血嚇得紛紛後退。
隻有那傻女好像一無所覺,仍舊笑嗬嗬地看著那個僧人,錦似繁至此仍然沒有看見他的正臉,但聽這人的聲音,大概十分年輕,想來必定是十分十分好看的。
傻女的爹不敢置信地看著懷裏的老伴,嘴唇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年輕僧人慌忙地從懷裏掏出藥要救那女人,可女人一心尋死根本不肯接受。她絲毫不顧胸口插著的刀,隻用滿是血汙的手緊緊抓住僧人的手臂,昏黃的眼珠死盯著他道:
“大,大師……我就要死了,她爹也馬上就要死了!我求……求求你,求求你,一定,一定要,保護,護我們傻女以後,一,一生平安,永,永不受人欺負!”
說到欺負兩個字時,嘴角汩汩地流出大口大口的血來。
年輕僧人這才知道原來女人竟是要以死托孤,便痛心疾首道:“女施主,我已經答應了你們,你又何必如此?”
女人搖頭,氣若遊絲地道:“不,不夠……我,我要你用我的血發誓,娶我的女兒為妻,今生今世永不相棄直到她安詳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