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月淩晨回到家的時候,很慶幸今日沒有什麼突發事件,可以比平常更早的休息。她脫掉咖啡色的長外套,高跟鞋隨意甩到一邊,赤著腳走到廚房接了杯自來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瞬間感覺從內到外的清爽。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大概也隻有她喜歡喝冷水了。別人喝咖啡是提神,隻有她喝了就範困。也是很稀奇了。入口的冰涼讓她頭腦保持清醒,純黑的生事薄安靜的躺在沙發上,卻發著瑩瑩紅光,表麵上想冷漠的置之不理,心裏卻有一點點動容,也隻是一點點罷了,想要當作沒看見,卻終究不忍錯過,算了,快要過年了,就當最後做一次好事吧,哪怕嚴重違規,還是做不到表麵那麼冷漠無情。
手指輕點,生事薄已飛到眼前無聲打開,一副畫麵陡然間出現,心之所念間,顧九月已至高山雪嶺。
白茫茫的一片,高低不平的山嶺間,顧九月低頭看著不遠處那夾在山縫間冷的失去知覺的中年男人,心裏有點鄙視,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要折騰,這下好了,高難度挑戰失敗了吧,命都快沒了,在家裏吃肉不香嗎?她無法理解那種有舒心日子不過,非得挑戰什麼高難度理想的人,也許活著成就了吉尼斯紀錄,可現在這樣又算什麼呢?活膩了來送死嗎?
生事薄上的光越來越紅豔,每一次閃爍,都顯示著此人的生命在流逝,不到十分鍾,中年男人就將死去,若按平常,顧九月是不會多管閑事的,死了就死了,她掌管著這個世界的生命規則,隻能看著,不能插手,隻能自然任其發展,漂亮的,醜陋的,正直的,狡猾的,各種各樣的人性見多了,她都不會心軟。“閻王叫你三更死,不留人到五更”,這句話絕對是正確的,生事薄上紅光一現,就是一條人命,每時每刻每秒,紅光閃了無數次,她隻需要冷眼看著,人都不需要到現場,在她這裏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她的每一秒時間都是他人的生命力,她卻從未為誰停留過。
“喂,該醒了。”似聽到一聲悠遠綿長的歎息,中年男人緩緩張開了眼睛。一片血色中漫天雪花飛舞,像暗夜精靈,紛紛而至,他模糊中看到一道人影,忽遠忽近,斷斷續續怎麼都看不清楚。他懷疑自己已經死了,身體沒有任何知覺,可是卻聽到了有人說話。他心想也許是人們說的回光返照吧,每一次探險,都多少遇到不可預知或者能預知到的危險,他都不從懼過,從來沒有這一次讓他如此害怕過,他還有家人和朋友,他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死了。這麼遠這麼高的山脈,又有誰能來救他呢?
“不甘心就好,你還有重來的機會,來談個交易吧!”
“什麼?”男人很詫異,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嘴唇哆嗦了幾下,一個字都發不出,心裏卻在想莫非遇到鬼怪了,這個點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有人。
顧九月有點不耐煩,她習慣晚睡,不代表她習慣別人耽誤她的時間。“你的正常壽命是九十歲,如果你不瞎折騰的話,還可以活五十二年。可惜了,你馬上就要死了。”像是印證她說的話一樣,眼前一道更烈的紅光閃過,男子突然間覺得眼前一片灰暗,所有思緒在慢慢飄遠,遠到不知前方有什麼,灰濛濛一片延伸,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