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跨出電梯的瞬間,電梯口摩肩接踵,人潮洶湧,差點把他又擠回去。
他費了點勁,從沙丁魚罐頭一樣嚴實的人群裏,走到安全通道口邊上,停下腳步,看向人潮洶湧的醫院一樓大廳。
周末看病,容易引發密集恐懼。
戚南抬手摸了把衣服兜,確認剛拿的診斷書還在,抬腳正要穿過人群,背後的安全通道裏,驀地響起一聲尖利哭嚎。
戚南神色驟變,側身推開彈簧門,下意識占據攻擊死角。
上層樓梯拐彎處,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死死拽著身邊大男孩的褲子,男孩臉色通紅,神色驚恐如尖叫雞,牛仔褲被拽得鬆鬆垮垮,皮帶都要開了。
戚南:“……”
這什麼新式碰瓷。
穿白裙子那個一抬頭,妝被眼淚衝得全花了,黑漆漆的痕跡,蔓延在白一塊黃一塊的臉上——
不像人,更像鬼。
戚南鬆開彈簧門,任由它在背後“哐當”一聲,完全閉合。
直到分針走過一格,他終於擠出人群,緩緩走下台階,看見了醫院外的太陽。
醫院的大鐵門外,三輪停在門邊,支起了煎餅攤子。
戚南早上根本沒吃,又在醫院裏折騰半天,肚裏正獨唱四郎探母,被煎餅果子的香味勾過去,掏出手機準備刷碼,沒打開鎖屏,就看見上麵彈出的未讀消息。
郝英俊:護照簽證在你桌上。
郝英俊:【老孫去也jpg】
戚南本來想打幾個字,煎餅果子正好遞過來,他一隻手去接,另一隻手忙不過來,隨手點了個表情包。
戚南:【為我們的友誼,幹杯jpg】
發完表情包,戚南退出對話框,正要掃碼支付煎餅錢,不遠處的路口,突然響起刺耳的刹車聲——
戚南脊背一冷,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見到三十米遠的t字路口,一輛大卡車突然失去控製,人行橫道綠燈亮起時衝進斑馬線,先是接連撞倒三個人,又將其中兩人卷進車輪,車身仍在不斷漂移,要朝馬路牙子上,慌張躲避的人群壓過去。
喧嚷人聲,尖叫,將要鋪開的瞬間,卻被誰按了靜音,從他耳邊倏忽褪去。
戚南捏著煎餅果子,眼前場景凝固,像是驀然置身舞台,被人拉下整片幕布。
眼前變成一片不見五指的漆黑。
戚南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也不能挪動,像是強行被一股力量捏在手裏,定在原地。
黑暗中驀地騰出一點微光,搖曳瞬間,現出一隻巨大的蒼狼。
狼目如兩盞金燈籠,明晃晃閃爍。
蒼狼身側,一頭白鹿搖晃耳朵,長長“唏——”了一聲。
仿佛聽到了什麼指引,蒼狼與白鹿驀地抬蹄,朝著他狂奔而來。
戚南瞪大眼睛,目視蒼狼與白鹿,迎麵朝他撞來——
狼目近在咫尺,與白鹿長角,穿過了他的身體。
幻影。
戚南脊背汗濕,艱難轉過頭,隻來得及看到它們迅疾而去,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腳下一空,戚南眼前再度亮起,還不等看清周遭,已然背部朝下,重重砸在地上。
一道機讀聲在半空響起。
【甲字關:圖騰密碼副本已載入】
【參與玩家:十六】
【祝所有玩家活得愉快】
戚南翻身從地上爬起,朝四周看去。
太陽停留在西方地平線,光芒還在,照亮腳下的草原。
狂風迎麵刮來,帶來滲入骨髓的冷意。
林立馬路兩邊的大廈,醫院,熙熙攘攘的人群,煎餅攤子,失控的卡車——
幾個眨眼的時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戚南低頭看了眼腕表,見表盤轉動如常,時間卻不再是他走出醫院時的早上七點,而是傍晚七點。
被剝奪的十二個小時,陌生的環境,還有莫名其妙的“玩家”。
手裏捏著的煎餅果子被風吹了幾秒,醬汁很快冷到凝固。
地表沒有植被,等到太陽下山,溫度還會下降。
戚南眯著眼睛,看到西北方向,昏沉的暗色中,霍然亮起一點火光,映出一頂巨大帳篷的輪廓。
他一邊和著西北風,將煎餅果子塞進嘴裏,一邊大步朝帳篷走去。
初秋還沒過去,他的衣物隻有襯衣長褲,在城市裏不覺得冷,可隻要等到太陽下山,不出幾個小時,溫度驟降,四肢肯定被凍得失去知覺。
想保證生存,必須在天沒有黑透前,找到能保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