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不是沒有察覺宋栩之對自己的態度變得異樣, 隻是她每每念頭剛起,便又被理智強壓了下去。對自己而言,這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異想天開,自己哪裏值得被宋栩之喜歡呢?宋栩之又怎麼會在滿眼繁花中偏偏看重自己?
她自認為是一個沒有什麼野心的人, 相比起命運中的偶然, 她更願意將未來托付在憑努力獲得的東西上。所以當得知自己有機會出國深造的時候, 她幾乎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最客觀的選擇,然而這卻難免令宋栩之感到受傷。
兒時的經曆令宋栩之對感情抱有一種敬畏心, 仿佛是易碎的水晶宮殿, 外表美麗光鮮,令人心馳神往, 但是稍不留神卻會變成利刃劃傷自己與身邊的人。他不敢輕易表露自己, 也不知該怎樣表達,安澄的態度令他更是沒了主意。
如果不是那場無法預料的意外,他恐怕永遠都沒有勇氣說出心裏的話。
有些事情真的毫無道理可講, 隻能歸結於因緣際會四個字。這條因緣線精妙非常, 稍微錯一點,彼此就會踏上一條交錯的道路,從此越走越遠。
安澄眼睛裏泛出溫柔的光, 抬手揉了揉耳垂上墜著的珍珠:“既算巧合,也不算巧合。”
馮悅起了好奇心:“怎麼說呢?”
“最早之所以會有出國的想法是我先生的提議, 他原本打算利用他在國外的資源把我介紹過去, 但是後來……”安澄低頭笑出一臉的羞澀:“後來他向我表白,所以計劃就被暫時擱置了,直到兩年後我提出分手,我才通過考試考去了那邊。”
“您是有意選擇了同一所學校嗎?”
“對。”安澄語氣坦然。
“為什麼呢?”
安澄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其實我當時和他分手並不是因為感情原因, 而是我的不自信,和……”她若有所思的一歪腦袋,悵然的呼出一口氣:“怪我當時太年輕,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對待地位懸殊的感情,所以我選擇了逃跑。但是即使逃跑,我還是不打算把他徹底切割出我的生活。以前我們出差的時候他帶我去過他的母校,那裏有屬於我和他的回憶,所以後來每當我走在曾經與他走過的路上時,心裏總有種很踏實的感覺,仿佛他依舊陪在我身邊。”
馮悅無法理解安澄當時的心態,她疑惑的蹙起眉毛:“如果明知道與對方沒有可能,為什麼不及時抽身,反而讓自己沉浸在過去呢?”
安澄綻開笑容,眼裏流露出幾分淡然超脫的意味:“如果及時抽身那麼容易,那麼感情又哪裏會有珍貴可言呢?我承認,一刀兩斷、瀟灑離去是我們每個人麵對分手時最應該有的態度,但這隻是我們的期望,沒有幾個人可以真正做到。每個人的性格是不同的,對待感情的態度也不同,我自認為還算比較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那麼幹脆果決,所以與其痛苦地與自己抗爭,不如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慢慢療傷,把一切交給時間。”
“把一切交給時間?”馮悅若有所思地重複道。
安澄輕輕一點頭:“對,就好比內向的人渴望出門交際,交朋友。如果你作為朋友,用外向性格人的方式給他出謀劃策,即便方法可行,但到頭來他根本無法做到,不如以他本身的做事風格思考問題,先讓他接受自己,然後再一步步打開自己的社交圈。人有的時候真的不需要那麼為難自己。”
安澄的話仿佛給馮悅推開了一道新的大門,她從未想過分手這件事也可以被渲染出一種隨意浪漫的氣氛,她順著安澄的思路接著問道:“那萬一這段療傷的時間會很久呢?萬一在這期間錯過了其他適合自己的男人怎麼辦?不會很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