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嘛,孫兄弟,大丈夫,若想成就大業,該當,有所犧牲。”竇儀覺得,再這麼下去,等宋軍過江,你性命尚且不好說,還報個屁的仇啊。不如放下,給家族開枝散葉,以後徐徐圖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大丈夫,寧折不屈,隻能站著死,不能跪著生。”苟且偷生這事,還真的做不來,實在打不過,就避走海外,反正不會跟柴氏同朝共事。
“孫兄弟,你還是太年輕,要為家族多考慮一下,不要一時意氣用事。”竇儀之前還不覺得這事棘手,可聽了孫宇對父仇的看法,頓知不妙。這小子居然跟公羊春秋裏的思路一樣,那幫人算是儒家的異類,殺伐果斷,能動手,絕對不嘴炮。
“大丈夫立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竇大人,以為然否?”孫宇搖搖頭,就算不為父仇,他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怎麼可能拱手相讓?而且這樣的話,恐怕南唐就完了。
“孫兄弟,你......”竇儀還想再說,但是本就剛醒,又喝了不少,終究還是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侯爺,這回了江寧,咱家該如何回稟?”高公公夾起一塊魚肉,滋味頗為鮮美,是泉州那邊送來的海魚,雖然醃製過一番,卻還是不錯的。
“如實回稟即可,來人,先扶竇大人去馬車中休息。”孫宇對著旁邊說道,萬一不小心說漏嘴,被竇儀給聽去了,就麻煩了。
“侯爺,這天下,真如竇大人所言?終將歸於大宋?”高公公屏退左右,小聲問道。他一個宦官,自是看不懂天下大勢。總覺得大唐據長江之險,又帶甲數十萬,當無礙才是。
“逐鹿天下,哪有必然之事?西漢劉秀,數千人馬,也能破敵數十萬。天下大定之前,一切皆無定論。”孫宇搖搖頭,按照以前的走勢,肯定是宋得天下。不過沒有幽雲十六州,注定隻是個半壁江山,苟延殘喘罷了。
“如此,咱家也能放心些。”他們這些宦官,都是靠著皇家,才能有些許地位。一旦皇室敗落,他們這些身體殘缺之人,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
“高公公,近日江王世子,可還常去宮裏走動?”這江寧府,會對他魯國公府動歪腦筋的,也就此人了,自是要打聽一二。
“之前倒是沉寂了挺久,最近好似又活躍起來了,上個月來了宮裏兩趟,說是什麼謝妃老家送來的胭脂水粉之類的。”當時的謝美人,如今已經晉升妃位,吃穿用度自是不缺。這江王世子,也就是借著由頭,來宮裏轉轉,在李煜麵前找點存在感。
“陛下可給了具體差遣?”江王世子比孫宇大兩歲,雖說在江寧為質,卻也不能一直圈養,總該尋點正經差事。
“可不是嘛,陛下上月,剛給安排去了水師,任中郎將。”高公公對此倒是清楚得很。
“水師,中郎將?這可不低啊。”世子李季操這起點可夠高的,中郎將那可是正四品的高級武將,統領近萬水師。整個南唐水師也不過五萬,看來陛下對他,還是極為信任的。
“韓王對此,頗有微詞,但是陛下一意孤行。”高公公壓低了嗓門,為此事,韓王曾入宮麵聖。可陛下言,聖旨已下,斷不可出爾反爾,此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高公公,等我兒滿六月之後,我親自送他去江寧。此事煩請高公公回去,想個法子,傳入陛下耳朵,本官就不上折子了。”孫宇覺得,這事吧,上折子,君臣之間,難免尷尬,都算是潛規則。等高公公回了金陵,隻要將此事告知安近海,然後適當的時候,提一句,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侯爺放心,這事包在咱家身上。”高公公拍拍胸脯,這點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沒了竇儀在旁,酒桌之上,愈發熱鬧。
次日一早,馬車碌碌而行,來時乘坐的馬車,直接用來裝載貨物,高公公跟竇儀直接乘坐孫宇安排的新式馬車。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礦上前些日子搞出了新的配方,煉出的鐵,頗有彈性,報到孫宇案頭。這可是好事啊,先用來打製一批彈簧,做了一個簡易的避震裝置,效果還不錯,以後準備推廣開來。而且這個東西的技術壁壘,在這個時代極高,不用擔心別人看一眼,就仿製了去。
昨夜高公公還沒發現,隻覺得這馬車大氣、漂亮。今日一早才注意到,這馬車居然是四輪的,比起尋常馬車,要大上許多。如今竇儀躺在裏麵睡覺,剩下的空間也足夠高公公使用了。
“這是地震了?”剛剛睡醒的竇儀,覺得最近人生太過奇妙,怎麼一睡醒,感覺天地都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