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舞台之上。
少女穿著純白的禮服, 漂亮的像個一塵不染的小天使,她麵帶笑意,被燈光映照的雙瞳宛如剔透的水晶, 手指帶上了她眼中的微笑,在琴鍵上優雅自如地彈奏。
這是一場視與聽的雙重享受。
因為這場比賽很重要,之前的參賽者們都戰意積極, 手指下也流露出這種渴望, 觀眾們會被感染到, 也燃起熱血, 但久了就難免疲憊。
而瑟瑟彈奏的旋律,仿佛有一種魔力, 能讓大家心情寧靜,如沐春風,甚至不自覺帶上笑意。
一曲彈奏下來, 大家感覺完全沒有注意到技巧,隻沉浸在情緒和氛圍中。
待最後一個旋律落下, 掌聲逐漸響起, 並越來越大。
少女含著笑意,走上前來致謝, 燈光和掌聲落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光芒萬丈。
坐在最前的評委們對她點頭示意,觀眾席上的好朋友們稍稍放下包袱, 並不吵鬧地努力對她揮手。
但瑟瑟一眼看到的,卻是這其中顯得格外淡定的那個人。
他鼓掌的幅度不大,很矜持,但瑟瑟剛和他對上視線,就見他嘴角含著一絲笑, 眼神非常柔和。
怎麼說呢……穿著老成正裝的嚴肅男人,偶爾露出一抹讚賞和一絲笑,就讓人格外開心,格外有成就感。
瑟瑟心跳猛地增快了些。
被肯定的雀躍混雜著淡淡的害羞,她垂下頭,回到後台。
掌聲和光芒中,光線較暗的觀眾席上,沒人注意到,本不應該有人的角落裏,正站著三個人。
他們望著台上的少女,目光怔怔,片刻後,變成了仇視和憤恨。
……
待全部參賽者都演奏完成後,評委們經過仔細的打分,最緊張的環節終於要來臨。
瑟瑟嘴邊的笑容有點僵,雙手緊握著,心跳一點點加快。
評委揭曉名次的同時,她止不住地把目光投向薄辰疏。
他也在看著她,於是緊張之下,瑟瑟忘了周邊的場景,自然地耷拉眉毛,對他做了個哭兮兮的表情。
沒等他有所回應,評委的聲音傳來。
“第三名——虞瑟瑟同學!”
瑟瑟愣了一下,然後微微張大嘴。
“恭喜你!”
慈眉善目的評委將獎杯雙手遞給她,說著鼓勵的話。
她一邊道謝,一邊不住地吸氣。
競爭這麼激烈的比賽,她還以為她要無了,誰知道居然是第三名!
幾位評委綜合評價了她各方麵表現,總的來說,她今天其實不止情緒很到位,技巧方麵也發揮的很好。
這種成就感是難以言說的,瑟瑟感覺她的心在鼓脹,在台上時她還能維持謙虛,一下台,抱著獎杯看到薄辰疏,她尾巴瞬間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你來啦?”
她小跑過去,把獎杯往他懷裏一塞:“怎麼樣!”
薄辰疏這會兒沒笑了,不過肉眼可見的心情不錯。
他頷首:“還不錯。”
“哼哼,第三名哦,雖然聽起來一般,但這可不是一般比賽的第三名哦。”
她帶著小得意,滿臉寫著“快點誇我”。
“嗯。”
薄辰疏滿足她:“很優秀,繼續加油。”
他想了想:“晚上帶你去坐遊輪,去不去?”
“要去要去!”
瑟瑟還很興奮:“你先幫我拿著獎杯,我去換衣服哦。”
“嗯,別急。”
薄辰疏本想送她到門口,但看到一旁試試探探不敢過來的年輕學生們,他還是停在了原地。
見他沒跟在瑟瑟旁邊,同學們才敢圍過來恭喜瑟瑟。
“你太厲害了你太厲害了!”
和她關係最好的女生一把把她抱住,使勁蹭:“剛剛真的彈得好好,這不是我帶濾鏡,是真的好!”
“對對。”
其他朋友也道:“我聽完都覺得意猶未盡,還想繼續聽。”
“恭喜你拿獎啊,不愧是你!”
“……”
瑟瑟被圍在其中,和大家一起笑著,臉頰微微暈紅。
七七八八說了好久,她想起薄辰疏還在等她,忙道:“好啦好啦,我要去換衣服了,今晚不和你們一起慶祝了,周一食堂我請客!”
“就請食堂?你好扣!”
同學們和她笑:“那你快去吧,我們晚上去玩桌遊,你……”
他們瞄了一眼遠處的薄辰疏,沒有再留:“你就好好和你的教導士任去玩吧。”
“什麼教導士任啊。”
瑟瑟莫明。
“就是很像教導士任嘛……”
她茫然,又忍不住好笑。
轉身回到休息室時,她還在思忖“教導士任”這個新外號。
還真是越想越貼切,不知道薄辰疏喜不喜歡……
“咚咚!”
門被敲響。
“馬上就好了!”
瑟瑟已經換好衣服,隻要再收拾下東西就好。
門外聽到她的話,卻隻是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敲門。
“咚咚!”
這敲門的聲音有點急躁,震得人不禁皺起眉頭。
瑟瑟手上頓了一下,疑惑回頭。
想了想,她走到門邊,打開一條縫,探出腦袋。
“阿疏哥哥?怎麼了……”
話沒說完。
“啪!”
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強行大力推開。
“啊!”
瑟瑟被門一撞,向後摔倒,疼痛感瞬間湧起。
“嘶……你們是誰?”
她捂住腳踝,抬頭,看著陌生的闖入者,一頭霧水。
他們看上去像一家三口。
胡子拉碴眼神渾濁的男人,過分瘦削顯得十分刻薄的女人,還有一個是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但看起來病殃殃的女孩。
領頭的那個男人表情看起來有幾分狠厲,還帶著走投無路的絕望和孤注一擲的報複。
瑟瑟下意識感覺到這不是普通的鬧事,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多半是針對她來的危險。
她全然不顧腳腕上的疼痛,站起身,一邊觀察著門的方向,一邊和來人說話,拖延時間。
“你們有什麼事?”
那三人看著她,一時沒說話。
瑟瑟被他們看得有些頭皮發麻。
他們的眼神……不像再看一個獨立的人,而像是在看什麼值錢的物件,或是珍貴的資源,帶著強烈的不甘心,就好像她這個人身上有什麼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或是他們沒能得到的東西。
“瑟瑟……哈哈,你叫瑟瑟是吧,我剛才聽到了。”
那男人打量著她,忽然古怪一笑。
瑟瑟強撐著表情,皺眉:“我是問,你們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我要走了。”
“走?別想走。”
旁邊那女人聲音尖利,表情陰沉:“你知不知道,你這名字還是我們給取的?”
“真是好一個不留情分、趕盡殺絕的虞家,我們好歹給你虞家做牛做馬了十年,居然一絲活路都不留給我們!既然如此,我們也隻好用點手段了。”
“……”
瑟瑟隱隱明白他們的身份了。
她表情微微變了一下:“做牛做馬?是這樣嗎?難道虞家沒有給你們工資嗎?”
“那又如何!”
領頭的男人,也就是寧大展,他看著瑟瑟,咬牙切齒:“十年下來,總該有點情分吧?孩子隻是換了短短幾個月而已,居然因為這幾個月,把我們告上法庭不說,還把我們趕回鄉下……”
“你知道我們一家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你錦衣玉食的時候,你學什麼狗屁鋼琴的時候,你參加比賽拿獎的時候,我們找不到工作,還要背著罵名,過得比狗都不如!”
他們也許是沒地方說這些,此時情緒太激動,連珠炮一般對她發泄。
瑟瑟看他們這樣,反而鬆了口氣,腦中飛快思索。
剛才耽誤有點久,休息室這邊人都走光了,可能不會有人來……但薄辰疏還在等她,她久不出去,他肯定會來找,隻要在這之前和他們扯扯嘴皮子拖延時間就好。
“隻換了短短幾個月?要是沒被發現,那你會換回來嗎?其實你想換一輩子吧。”
她啼笑皆非:“至於你們是怎麼過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兩夫妻不可置信:“你說呢?我們就是因為你才過成這樣的啊!”
“不是因為你們自己嗎。”
“你……”
他們果然被激將,火氣和不甘湧上來,隻想扯著瑟瑟跟她怒吼。
然而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那女孩扯了扯兩人的衣服。
瑟瑟將目光放到她身上。
她抬眼,和她對視了一眼。
莫名的,瑟瑟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總覺得很討厭。
寧大展和宋芳裕被她提醒,過熱的大腦終於降溫,想明白了當務之急。
寧大展冷笑著走上前來,伸手就要抓住瑟瑟。
“不跟你廢話那麼多……哈哈,你那爹媽好歹也養過我們芊堇幾個月,芊堇生這麼重的病,他們居然一分錢都不出,還繼續阻撓我們找工作……”
“哈,現在好了,要麼老老實實出錢給芊堇治病,要麼就賠一個女兒吧!”
那雙手伸過來,雖然滄桑,但並沒有太多幹活的痕跡。
瑟瑟心跳的飛快。
就在那雙手即將碰到她的一瞬間——
“砰!”
休息室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寧大展□□脆利落地踹飛一旁,重重摔倒在地。
“啊!”
宋芳裕驚呼一聲,拉住她女兒的手。
瑟瑟鬆了口氣,看向來人。
高大的男人眼神冰冷,帶著戾氣,睨視地上如死狗一般,一時爬不起來的寧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