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知:
後來的後來, 程惟知回憶從六月到七月的所有事情,才知道“草灰蛇線伏脈千裏”這八個字的含義。
一切的一切,原來早有蹤跡, 隻是他在幸福的虛幻中,未曾察覺。
冉青那場莫名其妙的高燒, 讓她帶著病懨懨的身體過完了六月, 他每晚攬著她入睡,隻覺她因病痛睡得不安,而從未去多想過是否有別的原因。
因為病痛,他們如今也隻是每晚躺在一張床上。雖然深夜時分, 程惟知總得去用冷水撲臉。
跨入七月的第一周, 傅江森從紐約殺來了一個電話。
程惟知都忘記了自己曾把他拉黑,這個美國陌生號碼出現時, 他還以為是紐約的客戶。
“程惟知你是人嗎?還真不給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原來是你啊, 有事說事, 忙。”
傅江森對他這個敷衍態度咬牙切齒。
“混蛋,你媽七月下旬回國述職, 前幾天來看我,我把你說得特別特別慘,她氣到一家準備好回去和你爸翻臉了。”
程惟知母親的工作需要常年駐外,且有特殊性不方便隨時回國, 又因為他自認已經成年,逃出京州時沒有和母親哭訴。
但傅江森的煽風點火確實幫了他一個大忙。
爺爺那個獨裁脾氣或許難治, 但老爸的獨裁隻有老媽能治。
“幾號?”
“不知道, 那是你媽,你自己關心。”
傅江森的語氣活像程惟知欠他幾個億。
可程惟知一毛錢都不會還他。
連再見都不說,直接切了號碼。
老媽的電話一向都是由她秘書先接聽, “您好,麻煩稍等,我通知傅女士。”
片刻後,傅女士的聲音響起時疲憊但喜悅,“阿知,你過得好嗎?”
“挺好,你呢?”
“忙,但還不錯。”傅女士是為數不多真正替他自由生活高興的人,“我也覺得你過得不錯,畢竟有心思給媽媽訂母親節禮物了?”
程惟知突然語塞,他五月時冒用送傅女士母親節禮物的名義,在巴黎一家高奢給冉青訂了一個禮物。
本以為傅女士公務纏身,不會發現。
程惟知咳嗽了兩聲,企圖蒙混過關。
“那個……傅女士……老媽,我們好久不見了……”
“嗯,是啊,是挺久了,久到你都特地給我準備禮物了。”
“咳咳……”
“你怎麼了?”
“倫敦天不好,我感冒。”
“是嗎?多吃點藥,然後記得把我的母親節禮物給我。”
“媽!”
“哼,小子,敢和我扯謊了,快點交代。”
同是傅家人,傅女士和傅江森一樣八卦,甚至八卦之魂裏的火焰比傅江森更旺盛。
“傅女士,你回國述職時在程閎程先生那兒站我,我十月就帶她去紐約見你。”
“真的?”傅女士那麼驚喜,抑製不住的興奮和雀躍,“你很喜歡她嗎?”
“是我喜歡的人。”他和冉青的事,連對著傅江森和蔣其岸都沒有坦陳過,但對著老媽,他沒有隱瞞。
“那說好了,我在紐約等你們。你能有空嗎?傅江森說你現在挺忙的。”
“和你一樣。”
和媽媽一樣,忙但是快樂,是追求自己想要生活的忙碌的快樂。
傅女士了然一笑,又問他:“你真的很喜歡她嗎?”
“喜歡。”程惟知十分、極其地肯定,甚至更衝動地回答道,“我很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