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韓楓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推著斑駁老舊的大二八,扭著頭左看右看。
凍的太疼,隻好把手縮進並不暖和的棉手悶子裏頭暖暖凍的發僵,皮肉生疼的手指頭。
“三兒,一會兒要能剩兩塊,給你買個新棉手套,帶毛的。”走在自行車前麵,背影因為穿著臃腫的手工棉襖外套灰舊工作服,看起來像隻冰陀螺上粗下細,腳上的棉布鞋已經被冰水浸成了坨。
“嗯。”韓楓沒多說什麼,看著父親的背影兒,緊緊咬了下嘴唇。
一個字,窮!
兩個字,真窮!
五個字,真他麼的窮!
一九九二年塞外邊城紅鬆市某縣城的寒冬。
就一個字兒,冷。
窮人的冷,是從骨頭向外的冷,韓楓深有體味。看著陰冷的天空,在心底咒罵著。其實,也不知是罵誰,至少老天是不能罵,還得感激涕零。
七天前的一場高燒,韓楓醒來發現一切都回到了從前。用了整一天的時間才適應了現在的、新的又是舊的身份——二十六年前、十七歲上高三的自己。
是上天的安排嗎?
如果是——我韓楓謝謝您老人家。
重活一回,幹啥?升官發財啥的沒得說,要緊的三件大事必須得做。
賺錢。上輩了窮怕了,這輩子錢必須得整夠!
救人。上輩子沒能盡得孝道,青梅竹馬的表姐和待如兄長的班長得救。
吃好喝好。這個,就不用說了。
……
幹想幹的!
玩想玩的!
吃想吃的!
不再為沒錢無奈,不再為情困擾。
不再帶著那麼多的遺憾終了一生。
不再任性耍、不再虛度光陰、不再無所行動。
和許多帶著準確時間節點、能歌擅曲的牛人比起來,韓楓知道自己逆流歸來完全不在線。
賣歌?
最多能唱出軍旅歌曲還不一定靠得上譜。
買彩票?
一組號也沒記得住啊。
股票?
倒是記得了幾個大牛市的時段和名字,可他麼一毛錢的本兒也沒有,買個卵!缺錢啊!
怎麼整錢?
高燒好了後,一邊鍛煉身體一邊想弄錢的法子——小山村裏還真沒得個主意可想。
今兒聽說爹來買米買藥,一琢磨,不能再窩家裏頭了,得出來見見世麵,換換腦子,本來這腦子就亂成了粥。
韓楓感覺和前世最喜歡看的某點裏的小說主人公不同,重生回來後啥都記得似是而非,反而上輩子學的技能似乎還在。二十六年了,能記得起這麼久的信息實在又少又難。鄉村如同一灘不動的死水觸不動韓楓塵封已久的記憶,到縣城裏卻不同了。
踏上這座曾經住校讀高中三年的縣城,立時破開了韓楓的若幹記憶。
飯館、羊肉、無所事事卻好吃懶做的街邊打屁聊天的苦力,來去匆匆身穿工作服喜氣洋洋的城鎮職工,突突地駛過冒著白煙的富康、桑塔納……這一路過來,韓楓感覺腦袋被原子彈炸開了,莫名的生出些幸福感來,窒息到要喘不過氣來。
啥是機會?信息就是機會。
信息不對稱,更是大機會。
走這一路,也許是寒風吹醒了腦子,看到羊肉和大大小小的飯館,許是餓了,竟然想起來前世的技能包。比起信息的稍縱即逝,技能包這玩藝兒更是拿來就能用。
上輩子我怎麼飯做的不錯呢?
看到髒不拉嘰的飯館和推著車在街頭頂著灰煙賣油餅子的鄉親,韓楓想起的是前世最愛的食兒,羊湯。
看到一斤兩塊五毛的羊肉,想起了十年後滿大街都是的燒烤,羊肉串兒。
想到了這個,韓楓想起來自己曾當過部隊的廚子,前世正經的工作是某辦公室主任,很能喝……在部隊當兵的時候貪吃,和常班長學來的做飯本事。
至於別的技能?
養豬,會。
哦,還有,跑步、射擊、擒拿格鬥術、軍體拳、刺殺操、偵察兵技能、四百米越野、射擊、打炮……寫材料、玩辦公室藝術搞三陪……
對,跑步——那可是天生強項。
這本事從小和爺爺放羊的時候練就的,一度曾是團裏的五公裏尖子……哦,對了,為啥去了部隊沒去上大學……因為被個狗日的教導主任給算計了。這腦子像是開了掛,處境生息,紛至遝來。
其實,部隊也好啊。
後來考進了軍校,當了排長、參謀,最牛逼的時候還參加過總參規模的大演習,和大首長握過手。
可為什麼就沒當成官,也沒發成財呢?
為什麼在營職就轉業回地方開始混日子……原因不提了。
蹉跎了四十年,再尋不得人生的味道,不明白為什麼失敗,那才真是白活了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