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1 / 2)

“這不可能!黃泉怎會有這種地方!”

不甘,憎恨,絕望,癲狂。千般痛苦,在酆都幻境中永不止歇的翻湧著。

那是即便堵住了雙耳,也無法阻止其衝進腦海,摧殘心神的瀕死哭嚎。

霎時,幻境之中光影交錯。就在無數幻境相交接之處一個女子跌落進來,激起刺耳鑽心的嚎叫一浪高過一浪。她翻身而起毫不停留地向幻境的深處閃去。

那女子正是人間聲名藉甚的藥王戚蓮。她雖聲名藉甚實也名聲狼藉。世人讚的是她無人可及的精湛醫術,罵的是她及其敗壞的醫者德行。

有道是:病家求醫,寄以生死。可人家偏偏不拿病家的生死當回事。暢快時,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未嚐不可。煩躁時,一副湯藥送人下黃泉的事也並非沒做過。

她就是這麼一個救人無數,卻又擢發難數的存在。

如今她一入黃泉正不知順了誰的意,又破滅了誰的幻想。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生時如何,已不必放在心上。眼下她將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逃‘命’上...

她要借此幻境的掩護來幫助自己躲過他人的追殺。這是她不顧一切跳入幻境的唯一目的,也是她除了魂飛魄散外唯一的選擇。

“夠了!”

一聲低喝在這哭嚎肆虐的幻境中依舊格外清晰。變幻莫測的幻象轟然炸裂,戚蓮的頭腦中爆發出帛裂之聲。耀眼的白光閃現,她提劍便擋。猛地,心頭一跳。

不好!上當了。

下一刻手腕傳來劇痛,長劍脫手。同時,被人一腳踢飛出去,重重地撞進地裏。

鈍痛尚未來得及在胸前漫延開,一股恐怖的力道便抓住了她的頭發死命地向後拉扯,緊接著雪亮的劍刃抵在了她的脖頸上。

腦中撕裂般的苦楚與胸前的劇痛相互交織疊加。戚蓮的眼底無法抑製的漫起一層黑霧。胸腔裏也翻騰起嗆人的血腥味。

她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要遭報應的。曾經她天資異稟,恣意輕狂從沒怕過什麼報應。可如今倒是有些害怕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將頭部向後仰,任憑鋒利的劍刃刺入頸部的皮膚...當她看到那雙從渾濁的河水中伸出死死扯住自己頭發的枯手時...心中了然。

真巧,忘川的水鬼還想拉自己陪葬呢。

戚蓮轉過頭,緩緩躺平讓鋒利的劍刃從自己的脖子中抽出。大抵是殞命時全身的血液都流光了吧,除了劇烈的痛楚外,傷口並沒有再流出血來。

戚蓮仰麵躺著,等到眼前的黑霧褪去,她又看到了那個與自己互相仇恨了二十餘年的人。依舊是熟悉的模樣與神情,她的心中反而多了幾分坦然。

她伸手指了指頭頂,清清嗓子,艱難地說道:“忘川水分三層,你說我若是跳進去會到哪一層?”

他冷冰冰地說道:“你不會有這種機會。”

“是嗎?”戚蓮挑眉:“雖然你我互相憎惡了這麼多年,但我可不記得,我做過什麼事值得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也要讓我魂飛魄散。”

“的確,你是沒做過那種事。但要知道,隻要你消失,蒼夙就再也沒有妨礙她的理由了。”他稍微抬起劍刃,拍拍她的臉頰:“你說我這麼做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戚蓮支起身,哂笑道:“我怎麼會知道一個一輩子都在為他人揮舞利刃的人所做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他厭煩地皺眉,抬腳踏在戚蓮的胸口上,惡狠狠地將她重新踩了下去。

戚蓮強忍著胸口的劇痛,輕挑地彈了彈他鞋尖上的泥土,道:“小公子,你要殺就殺磨蹭什麼呢?難不成留我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他厭惡地移開眼:“她與你賭什麼了。”

“我說了可有什麼好處。”

“給你個痛快。”

戚蓮聽了放聲大笑,朝他拋了個媚眼諷刺道:“誒呦我的小公子,說話還是這麼有趣。”

他像是被惡心到了,皺起眉深吸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到做到。”

“......”

“罷了。”戚蓮伸了伸胳膊:“告訴你也無所謂。當年她說我縱使有九條性命也沒有一個真的屬於我。我不信就和她賭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戚蓮,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戚蓮挑眉道:“怎麼?她說的話還不準別人質疑?還有你眼下是背著她來殺我的吧?”

“是又如何?”

戚蓮鬆了口氣,道:“趕緊回去,她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他哂笑:“你哪來的這份自信?你了解她?恕我直言,當年若不是蒼夙,你是根本沒有資格見到她的,更枉談與她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