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飯麼?”池聘又問。
池遠端說:“廚房有,自個端去。”
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吳所畏被封住的嘴使勁發出嗚嗚聲,臉瞬間憋得通紅。怕動靜不夠大,他還強忍著身上的痛楚使勁翻身,用屁股砸床板,用腳踢欄杆,大汗珠子從腦門滾到床單上,落下一片焦灼的濕意。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吳所畏這麼鬧,池聘也隻聽到了輕微的動靜。
手試著檸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是鎖著的。
“門怎麼鎖上了?”池聘問,“裏麵有人麼?”
吳所畏又嗚嗚叫了幾聲,急得眼圈都紅了。
池遠端輕描淡寫的說:“前兩天你姑父送來一隻小狗,我一直擱那屋養著呢。”
“哦。”
池聘沒在意,抬腳繼續朝廚房走。
吳所畏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裏又急又恨又委屈,我不是小狗啊!我是大寶啊!我讓人狠揍了一頓,還被你爹囚禁到這了。我也沒吃飯呢,我也餓著呢,我還渾身上下疼,你咋就不知道把門踹開呢!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在躺在屋裏麵,你卻不知道我在這。
池聘從廚房端出兩盤餃子,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吃著。
池遠端問:“明天有空沒?”
“幹嘛?”池聘反問。
池遠端說:“跟我去相親。”
池聘哼笑一聲,“這麼大歲數了還想開辟第二春?”
“這叫什麼話?!”池遠端一腳踢在池聘小腿上,“我是去給你相親,不是給我自個兒相親!”
吳所畏的心狠狠一縮。
池聘問:“我相親您跟著去幹嘛?”
“我怕你把人家姑娘嚇著。”
“我一個爺們兒就夠嚇人的了,您再跟著,倆爺們兒不是更嚇人麼?”
“聽你這話,你是打算去了?”
“不去。”
“不去你跟我廢這麼多話幹什麼?”
“您說一句我接一句,我不能晾著您吧?”
池遠端猛的一拍桌子,“吃你的飯吧!”
吳所畏臉上露出笑模樣,一方麵是因為池聘立場堅定而高興,另一方麵是因為池遠端吃癟而竊喜。
池聘吃完飯去衛生間洗手的時候,又路過吳所畏所在的這間臥室。
吳所畏此刻正費力用腳蹬踹旁邊的立櫃,打算把上麵的花瓶晃悠倒了。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吳所畏繃直腳尖,使出吃奶的勁猛的往前一衝。
啪!
花瓶掉在地上發出脆生的響兒。
池聘的腳步停滯在門口,朝不遠處的池遠端說:“這狗夠不老實的,我怎麼覺得您特稀罕的那個古董花瓶讓它撞碎了?”
池遠端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池聘納悶,“您沒把它拴上?”
池遠端說得跟真的似的,“拴著呢,拴著它也折騰,房間攏共就那麼大,拴在哪它都能碰到東西。”
吳所畏此時此刻才發現,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池聘這滿嘴跑火車的毛病原來是從他爸那傳過來的。
“那您幹嘛不把它撒開了?”池聘又去檸門把手。
池遠端急忙開口,“別把門打開,這狗看見生人就咬,前兩天你老叔過來就讓它逮了一口,打了好幾針。”
池聘問:“什麼品種的狗啊?”
“雜種。”
吳所畏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多大個兒啊?打開門讓我瞅瞅。”
池遠端不耐煩的說:“甭看了,這狗見著生人且叫喚呢,我嫌它亂心。個頭沒多大,倒是挺肥的。”
池聘的手從門把手上鬆開,隨口來了句。
“要它幹嘛?宰吃了得了。”
吳所畏的眼眶蓄滿了水汽。
池聘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池遠端看看表,快兩點了,他下午還有事,於是問池聘:“你明天到底去不去相親?”
池聘說:“不去。”
“不去你就滾蛋吧!”
池聘倒是挺幹脆,拿著車鑰匙和錢包就往外走。
吳所畏已經快沒勁了,骨頭像散了架一樣,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翻了個身,發出微弱的聲響,就再也折騰不動了。
池聘出門前,還朝那間臥室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把腳邁了出去。
又是砰的一聲。
吳所畏攢了半天的眼淚珠子終於被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