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怒氣湧處殺氣噴(2 / 2)

他狂聲呼喊,繼而哀嚎,淒愴的聲音驚得蒼莽山林鶴鳴虎嘯,久久不絕,待得東方漸漸發白,茂密大山中,群鳥出林,乳虎嘯穀,百聲入耳,卻再無了塵神念傳來。

忽地,許易跪伏在地,涕淚滂沱,腦海中,盡是了塵的音容笑貌。

不知何時,林中忽的射入一抹晨曦,許易終於收住哀思,劈木成碑,揮土為墳,將三根殘香拋入墳中,勉強為了塵立下座墳塋。

半個時辰後,許易的身影出現在會陰山腳下,肩頭多了頭牛犢子大小的野豬。

邁入鍛體巔峰,許易遠比從前能感受到身體強大帶來的快感,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爽快。

若是從前,他雖也能入山尋獵,但絕非現在這般折木為箭,搓土成炮,肆意汪洋。

抬頭看天,卯時方過,朝陽漸高,遠方的蔥鬱的梯田上,無數農人,或抗鋤,或扶犁,或引牛,穿梭在蒼翠之間。

如詩如畫的圖景,將許易心中的激蕩衝淡了不少,正凝目間,西北方冒起一道濃煙。

移目看去,許易揚手就將肩頭的野豬扔了出去,電光一般地朝濃煙處射了過去。

原來,濃煙滾滾處,著火的正是許易那間聊以安身、傳承兩代的矮小木屋。

未奔幾步,一道淒厲的狗叫聲傳來!

“不好,是大黃!”

許易目眥欲裂,渾身的氣血幾要沸騰,雙腿舞成風車,十多裏的路程,瞬息即到,可惜還是晚了!

木屋已燒成白地,連空架子都沒留下。

門前的開闊地上,插著一根十字樁,大黃的四肢皆被尖利的木楔深深刺穿,釘在十字樁上。

皮膚從狗頭處撕裂開來,直直剝到胸腔位置,露出瘮人的紅白相間的血肉。

傷重至此,大黃居然並未就死,一雙吊在被血水染紅眼眶中的渾濁眼珠,望著許易,滲出豆大的淚珠。

許易抱著大黃,哀嚎無聲,一張瘦臉布滿青筋,雙眼外凸,眼球幾乎要被氣血充爆。

大手在褪了皮的狗頭上一按,大黃止住了悲鳴。

一幕幕回憶如涓滴彙溪,湧上心頭。兒時騎在大黃背上嬉戲;夏夜蚊蟲多出,是大黃終夜不睡,搖動尾巴,替自己驅趕蚊蟲;父母初亡,貧家已敗,終日稀粥,餓得自己雙目發花,是大黃奔入會陰山中,渾身染血,替自己拖回了野雞,肥兔……

大黃雖獸,如兄如父!

許易肝腸寸斷,取下大黃屍身,抱在懷中,血淚如雨,巨大的悲痛,驅得他發足狂奔。

蒼翠的山林間,好似闖入了一頭洪荒巨獸,所過之處,草木盡折,如遭巨犁。

他一會兒奔上山峰,一會兒又奔入了山穀,渾不知身在何處,腦海中一片混沌,竟成了一片空白。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許易跑累了,嚎累了,思緒卻漸清明,掘土為坑,葬了大黃,抹掉眼淚,徑直朝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