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境,渾濁不堪。她無法呼喊,無法呼吸,無法移動,隻有聽覺屬於她。
“該回來了,施意晴。回來吧……”這個聲音如同鬼魅,一遍遍低吟。
她感覺自己快死了。她要呼吸,她要大喊……
突然,身體懸空,而後急速下落。天空明朗起來,似是迎來了破曉之時的光明——
“呼~!”猛然睜眼,眼前一片朦朧,猶如睡夢初醒,一切都渾渾噩噩,暈暈沉沉。隨後她聽到一個玻璃打碎的聲音,“啪嚓”,刺耳無比。
“她醒了,她醒了!快來人,她醒了!”幾聲尖叫,幾聲嘈雜,然後麵前忽然多了無數模糊的身影,他們興奮,他們驚訝,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這是哪裏?我究竟在哪裏?
冰涼的儀器不停在她身上測量,滴滴的聲音充斥耳膜。她的呼吸很重,仿若好久都未曾吸入這裏的空氣。
窗外的陽光斜斜射入,照在她冰涼的身體上,她試著活動身體,卻覺地四肢仿佛早已不受控製。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她就如同初生的嬰孩,用一雙好奇地眼睛看著這個世界。
“奇跡啊,她終於醒了。”這的確是個奇跡,這個躺在床上已有三年的植物人蘇醒了,明日必將成為這座城市的首條新聞,因為她還有個響亮的背景——月氏集團首席總裁的妻子。
“……”她在六百年後,她在二十一世紀,她是那個被丈夫背叛而自殺的施意晴。她不是徐妙錦,這不是明朝,沒有朱允炆,那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她一睡便是三年,可那個夢一做便是三十餘年。
“意晴,意晴。”耳邊的聲音無比熟悉,充滿著磁性。這是她曾經做夢都盼著等著的人,可如今她已無力睜眼。
“你看看我,我是月末。你還記得我嗎?”
“……”月末。她的心一沉。禁閉地眼睛輕輕一眨。
“月太太,現在你配合我們一下。”旁邊醫生的話語柔和地傳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如果記得就眨下眼。”
“……”我不記得了,我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月太太,你是否還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如果記得就眨下眼。”
“……”曾經?六百年前嗎?還是現在?事情太多,無暇顧及。
“你還記得月先生嗎?”所有人都知道她最在乎的是月末,她就算什麼都忘了也會記得這個她最愛的人。
“……”她終於睜開了眼,看著圍著她的醫生護士,隨後又將視線定格在月末身上。他依然那麼年輕,風采依舊,幹淨無暇的臉蛋,凜冽的雙眸,驕傲緊閉的紅唇。這麼好看的臉龐她怎麼會忘。
“……”轉過頭,再次閉上眼睛,淡淡的聲音飄入眾人耳朵,“我什麼都記得,不用在問了。”她就是記性太好,記得的東西太多。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詫異了。沒想到在床上躺了三年的她還能說出這麼流利的話語,仿若她之前並沒有成為植物人,而隻是睡了一覺。仿若這三年來她根本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做了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事。
醫生漸漸退去,所有人都慢慢離開了病房,將月末留在了她的身邊。
“意晴。”他看著她,眉頭微皺,“對不起。”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以前都是我的錯。謝謝你還願意醒來,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曾說過,我們之間不用言謝。”她隻是輕輕地答,沒有回頭看他。
“意晴。”他看著她,那張蒼白卻也精致的臉龐是那麼熟悉,卻又透著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她的眸中是曾經從未有過的……清冷。
“是我。”她終於轉頭,看著眼前俊傲的他,“該謝謝你。”若沒有他,她就不會擁有這個夢,“曾經的施意晴,本就不該活下去。”她笑,臉部的肌肉被扯得生疼,“謝謝你,幫我殺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