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八年臘月。
大雪翩飛,妙錦立於亭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發呆。
她慢慢挪動腳步,往外走去……
“四小姐,外麵……”她的貼身丫鬟月初連忙上前。
“不礙事。”她揮手製止,話剛一出,就驚得月初愣住。她一直覺得小姐不同常人,小小年紀,偶爾一些舉動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徐府除了在將軍麵前活潑可愛,天真爛漫。在其他人麵前永遠禮貌太過,讓人無法接近。自己雖伺候她兩年有餘卻看不透這個小孩的心思。
妙錦漫步在雪中,她伸出手,雪花落在她手中,慢慢融化……
“月姐姐,你的名字很奇怪。”
“奴婢無父無母,是將軍把奴婢撿來,那時正是月初,所以……”
“是嗎。”所以連名字也省去了,“月姐姐,你不用一直跟著我。有什麼事,我自己會做。”她轉身走開,實在不喜歡一直有人像尾巴一樣跟著自己。
“可是將軍吩咐……”
“沒關係,若怪罪下來,全是我錯。”
“四小姐……”月初連連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看著她的背影被淹沒在風雪中。
她走到湖邊,風很大,似乎可以將她吹跑。自出世不久她娘親就死去了,這個賢良淑德的女人沒有被人們記住,淹沒在了曆史中,所以她對她全無印象。她死時她也並不是很悲慟。隻是苦了父親……
徐達三個女兒都不在身邊,四個兒子也已成家,因公常年在外。這個偌大的徐府,兒孫滿堂的徐達卻隻能與她這個年紀尚幼的小女兒一起歡笑,苦惱就自己背著。
如今徐達卻也患病,雖不足以危害生命,但……事實無非在告訴她,曆史正一步步靠近。
一件風衣披在了她嬌小的身子上。一個溫暖有力的大手將她抱了起來。
“妙錦啊,一個人幹嘛跑到這裏來。”徐達愛(禁詞)撫著貼了貼她的臉龐,“瞧,小臉蛋都凍得冰涼。”
“爹,你生病了,不應該……”
“哈哈~”他大笑,這個小女兒比誰都心疼他,“那你和爹回去啊。”
“恩。”狠狠點了點頭。
“再過一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你想……”
“爹,我不想慶生。”
“這怎麼行呢?”
“我不想太吵了。我隻想和爹一起過。”
“這樣吧,爹就舉行一個家宴好了。”
“恩。”這個時候實在不宜太過招搖,朝廷每日都在死人,近年來的幾個大案,牽連的人太多,已經有很多人死於非命。一月後。
徐達愛女已出名,雖說是家宴但依然辦得有聲有色。宴上人雖不多,但也著實熱鬧。
這次家宴上徐達的兒女卻都沒有回來,不是因為路途遙遠就是要事纏身,到場的也隻有平日裏的良師好友。整天妙錦就圍著徐達轉悠,大家都說她是貼在了徐達身上,離不開了。
“徐將軍,這酒是我從江南帶來的,您嚐嚐。”
“徐將軍,不知您的身體現在可好?”
“爹……”
而,就在此時。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哎呀~這挺熱鬧的。”來者正是劉公公,“皇上聽聞徐將軍為愛女慶生,特意有所賞賜,徐將軍請上前領賞。”
話音一落整個屋裏的人全都跪下。
“皇上賞,蒸鵝全宴,為徐將軍加菜。”
“謝皇上恩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領賞後,大家卻都久跪不起。
還是徐達最先起立,上前將妙錦抱了起來。
“爹~”這時徐達才發現,妙錦已經淚眼朦朧。
徐達已經患病,背生毒瘡,大夫囑咐,忌吃河鵝,好生調養,按時服藥便無大礙。若吃鵝肉,便會毒瘡發作,無藥可醫。
徐達第一次沒有理會妙錦的悲傷,獨自入座。端起那份蒸鵝全宴再次說道,“謝皇上恩賜。”
“爹~”妙錦站起身,上前拉住徐達,“爹~”不要。
再座所有人都看出端倪,大家紛紛垂眸,可沒有一人敢做言辭。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在對不過。
“妙錦,皇上恩賜,我不能有負聖恩。”
“爹……”她慢慢鬆開手。明朝規定賜宴必須及時食、全食。
徐達知朱元璋意思,拾起筷,將一塊肉送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