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決定要離開後,淡心一身輕鬆,偶爾也會開一兩個這樣的小玩笑。
隻是這玩笑在琴兒聽來,似乎不怎麼好笑。
雖然知道淡心是在開玩笑,但不知為何,琴兒卻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悲傷。眼看著郡主好不容易就要得到幸福了,誰曾想到遼國人會橫插一腳,現在郡主落得要倉皇逃離的地步,真真是可憐。
“可是奴婢這樣離開,皇上會不會有所懷疑?”
“你有家人嗎,你的老家在何處,可以告訴皇上,你家中出了事,需要回家一趟。”淡心也想到了這一點,隻是沒注意到,自己問琴兒有關家人的時候,琴兒眼中的落寞。
“好。”琴兒領命退下。
話說慕裴自被淡心拒絕後,整日呆在府上閉門不見客。
淡心一直忙於安排後排,得知此事竟已是好幾日之後。雖然兩人不可能有未來了,但是不論怎樣至少還是朋友,趁著夜色,淡心在青兒的幫助下,悄悄溜出了皇宮。
在慕府側門進入,由管家帶領來到慕裴的房門前,見窗花紙中倒影著他模糊的影子,想起他對自己曾做過的點點滴滴,可她卻必須負了他。
想到此處,淡心也是一陣哽咽,垂眸克製了半晌,才凝著嗓子對身後的管家道:“你先退下吧,我有些話,要和侯爺說。”
不相見,不代表不關心。不在一起,不代表不是朋友。就算日後她走了,和他再無瓜葛了,也不願看他這樣糟蹋自己。
管家張了張口,正待再說些什麼,隻見送酒的小廝已從屋子裏出來,搖頭歎了口氣:“侯爺這都喝了多少呀,都怪那個淡心郡主。”說完,才瞥見口中之人此時就站在自己麵前。
臉色巨變,惶恐的跪下,“郡主該死,奴才不知郡主駕到,我……”
“退下吧。”淡心揮揮手,不願與他多做糾纏,說實話,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慕裴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的確和她有很大的關係。
管家帶著送酒小廝退下後,淡心站在慕裴的房門外許久,直到差不多想好了自己要說的話,才抬步上了台階。
天色已晚,燭火搖曳。屋子裏的酒氣比方才淡了些許,淡心一進門,便先將窗戶全部打開通氣,才繞過屏風,去看床榻上半躺著的男子。自從上次宮中一別,兩人該是有幾天沒見麵了。
然而才短短幾天,淡心幾乎認不出他來!
消瘦、憔悴、頹廢、眼底烏青、下頜之上也滿是胡渣。這哪裏還是從前玉樹臨風的安定候?這簡直如同鬼魅,更何況,他還蹙眉闔目,顯然是不願見她!
就在片刻之前,淡心還有滿腔的話想要對他說,可就這一麵,先前想好的話似過眼雲煙,什麼都不記得了。
見他這般模樣,那些安慰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有時想想,習慣當真是可怕的,也是強大的。就如她已習慣了慕裴的安慰,如今彼此的角色顛倒過來,一時之間她還有些難以適應。
淡心站在榻前緩了緩心神,才喚了一聲:“慕裴?”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隻有那眉峰的隱動表示他是清醒著的,也知道來人是誰。
淡心深吸一口氣,垂眸再對他道:“你睜開眼看看我,行麼?”
慕裴依然閉著眼,索性翻身背對她躺下。
知道慕裴在想些什麼,也知道他在逃避什麼。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任誰都不開心。慕裴還能買醉,她呢,還得苦心經營好退路,否則不管是爹爹還是寶兒,都會受她牽連。
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責怪他,是她給了慕裴希望,又讓他希望落空。
站在床榻前,目不轉睛的望著眼前這人,曾見過她最最不堪的一麵,在她最傷心、最絕望的時候給予了莫大的支持。甚至是她落胎時、入獄時,他也不曾嫌棄過她……用情之深、用情之專,她也不是無動於衷。
“慕裴……”淡心看著那個側躺在榻上的僵硬背影,終於汨汨地落下淚珠來。而慕裴卻隻是無言地躺著,如同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沒有生氣,對周遭的一切都不聞不問。
也不知這般過了多久,淡心終於惱了。抬手擦幹眼淚轉身繞過屏風,拎起桌案上的一壺冷茶,二話不說返回榻前,扳過慕裴的肩膀兜頭澆下!
大約是這動作太過突然,慕裴被澆得一個激靈,但依然沒有睜眼,也沒有開口說話。茶水順著他的俊顏一路淌下,下頜、脖頸、前襟……無一處幸免。而他,又變成了一具死屍。
眼看一壺冷茶澆完,慕裴依然如此,淡心索性一咬牙,“咣當”將茶壺摔在地上:“你要醉生夢死,好,我陪你一起!”說著她已抬起手來,執起桌上小廝剛送進來的酒:“你要醉是吧,那我就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