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方楚楚不知自己為何流淚,可眼淚就是忍不住。哭得正傷心時,忽然聽聞有人喚自己的名字,掀開簾子往回一看,除了蕭瀛的身影再無他人。
事到如今,她還想著夜淩旭會出現挽留,她真是太傻了。
數九寒天,冰封雪地,整個世界成了冰洋世界。山冷地在顫抖,河凍地僵硬了,空氣似乎也要凝固起來。
連綿曲折的山道上,除了方楚楚這一輛馬車,再無其他行走的活物。
“這衛國也太冷了,還是我們齊國好,四季如春。”連慕裴也凍得不行,裹著貂皮大衣坐在馬車內,將簾子折的嚴嚴實實的。
方楚楚卻並不覺得有多冷,畢竟心都死了,身體也就這樣吧。
“天快黑了,我們得加快速度,否則在天黑之前不能和湘南王彙合了。”慕裴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冬日的白晝格外的短,太陽早已落山,遠處的天黑壓壓的,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爹爹他還好吧?”方楚楚沉聲問道,絕色的臉上毫無情緒,令慕裴想起一個詞——心如死灰。
他也曾經想過,如果當初他在努力一些,將方楚楚從衛國帶回齊國,會不會就沒有今日的結局了。可是想得再多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傷害已經有了,再多悔恨的淚也沒用。
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竭盡全力對她好,隻要她要,將心掏出來也可以。
馬車速度漸快,終於在天色全部黑下來之前趕到了十裏亭。
十裏亭外,湘南王蘇顥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見方楚楚的馬車到了,嘴角含笑準備迎接她的到來。
方楚楚剛下馬車,便看見蘇顥溫潤得如沐春風的笑。眼眶一熱,衝上前撲在他的懷中,“爹爹。”
“傻孩子。”蘇顥麵色一沉,將方楚楚穩穩接住,“以後凡事有爹爹,什麼都不用怕。”
方楚楚聞言,眼淚滴答滴答再也忍不住,瞬間就打濕了蘇顥胸前的大片衣襟。
慕裴站在一旁,低聲道,“外麵冷,有什麼事上馬車再說吧。”
“這孩子是?”蘇顥側目,瞥見慕裴懷裏尚在繈褓中的孩子,眉頭微蹙。
方楚楚從蘇顥懷中出來,“爹爹,這事我能以後再跟您解釋嗎,先上馬車吧,您站在這裏等了我們這麼久,肯定受寒了。”方楚楚攙扶著蘇顥上了馬車,幸好早在出行前他們就想到人可能會很多,因此特意選了一輛能容下十來人的大馬車。
上了馬車,方楚楚拿出水壺,想倒一杯熱水給蘇顥,可是卻發現水壺空空如也,一滴水都倒不出來。“怎麼回事,之前我喝的時候還有水的。”方楚楚奇怪的搖了搖水壺,很重呀,可是怎麼沒水呢?
“八成是凍住了。”慕裴從她手中將水壺接過,又遞上自己的,“喏,我的有水。”
方楚楚遲疑的接過水壺,蹙眉道:“為什麼你的沒凍起來。”
慕裴清冽的眸中含著絲絲笑意,難道他要說,自己猜測她不懂,所以提早將水壺藏在胸口,就是預備她的水壺凍上的時候,能喝到一口水嗎?
“這衛國的冬天還真不是一般冷,感覺骨頭都凍住了。”蘇顥接過水壺,一口水灌下,隻覺得冰冷入骨。可天寒地凍的,能喝上一口水已經不容易,哪裏還奢求能喝一口熱水呢?
方楚楚沉默片刻,“對不起爹爹,是女兒不好。”若不是她出事,蘇顥現在在齊國皇宮錦衣玉食,怎麼會受如此磨難。
蘇顥聞言,含笑看著犯傻的女兒,“不管如何,爹永遠都是你的靠山,就算天塌下來,有爹給你撐著。”
“他不要我了。”方楚楚強忍了多日的委屈在蘇顥麵前全部發泄出來,哽咽著將夜淩旭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一說出,末了,用含淚的雙眼看著蘇顥,“爹爹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因為不能告訴我,所以才這樣想盡千方百計趕我走?”
蘇顥聽完方楚楚所說,眼中的溫和消失殆盡,隻留下一片寒冷,“不管他有什麼苦衷,如此對待我的女兒就是不行。”
方楚楚一驚,才想起蘇顥除去是自己的爹爹以外,還是二十年前人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她似乎,不該將這些事告訴爹爹。從未見蘇顥有過這般陰冷的一麵,方楚楚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小心試探道:“爹爹,你想對他做什麼?”
“楚楚,以後你就不用問這個了,隻需要知道,從今以後,你是我齊國郡主,再無任何人敢傷害你。”
方楚楚點頭,她也不想再回憶過去的事情,低聲道:“我知道,所以我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淡心。爹爹你說好聽嗎?”
“淡心?”蘇顥呢喃著方楚楚的新名,揚唇一笑,“不錯,以後你便是齊國淡心郡主。”
“淡心郡主好。”慕裴在一旁打趣道。
初始聽見這個名字,她還有所不適應,可是趕路途中一直被爹爹和慕裴這樣叫著,十來日後,方楚楚已經漸漸習慣了自己的新名。
從此後,方楚楚為何人她已經忘卻,隻剩下一個全新的她——淡心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