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次,恐怕方楚楚真的要失望了。
燕國公主已經抵達幽州城,在城東的別苑住下,隻差欽天監選一個上好日子便可大婚。
皇宮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上下打掃,高掛紅綢。所有宮女太監皆月銀增倍,就連她宮中的宮女太監,每人也分得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一套。
燕國來使更是繁多,幽州城內也是人人高興,畢竟皇上迎後,這可是舉國上下的大事。
采納、訂盟、納征、議期……一係列的事情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而那位傳聞中的楚國公主,也在今日即將入住椒房殿,有史以來皇後身份的象征。
除了方楚楚的未央宮,整個皇宮都是一片喜慶,張燈結彩,修葺一新,隻為迎接他們真正的女主人——皇後娘娘,燕國公主的到來。
曾經方楚楚身為太子妃的時候,以為自己距離皇後不過一步之遙,也堅信夜淩旭不會辜負她。可是沒想到……
聽說,燕國陪嫁了整整三百箱嫁妝,還有城池十座,步兵五萬;
聽說,燕國公主愛美,特意請了當世最出名的繡娘,在幾月之內縫製了一件獨一無二的嫁衣。上麵綴滿價值千金的夜明珠,就算在白天也是熠熠生輝;
聽說,夜淩旭為了迎接燕國公主,特意命人趕製了各色布匹,帷帳、被褥、枕麵……甚至連新人腳下踩過的緞麵,也要極好的;
聽說……
聽說得太多,方楚楚仿佛已經麻木了,整日目不轉睛的望著殿門口,期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會從殿外走入,牽著她的手告訴她:“我們遠走高飛,不問世事。”
可是幻想終究是幻想,連倚蘭都被調走了,現在整座未央宮內,除了方楚楚便隻剩下慕裴和他的人手。
想起自己時疫時夜淩旭那麼體貼細微的照顧自己,看著自己的手心,曾經他不顧感染時疫緊握自己的雙手。如今,時疫已然褪去,可是掌心的溫度卻消失不見了。
“難道江山社稷,真的這般重要?”方楚楚在心中捫心自問,可是連她自己也會選擇前者,又怎麼能怪夜淩旭呢?
“明日就是他們大婚之日,衛國舉國上下歡慶三日,夜淩旭大赦天下,眾人都在開心,唯獨你。”慕裴看方楚楚盯著殿門口已經好幾日了,不眠不休,似垂死之人在做最後的掙紮。
聞言,方楚楚轉身,看著將黒的夜,點燃了案上的燭火。提筆,在上麵寫下:那又何妨,我相信他會來給我一個解釋。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慕裴見她強忍痛苦的笑,終是忍不住拆穿了她,如果再讓她這樣下去,隻怕情況會比時疫的時候來得更早。
身體病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病了,無藥可醫。
方楚楚坐在案桌邊上微微一笑,燭火映在她臉上,更顯得她一雙清瑩的眸子瀲灩動人。連窗外的夜色,也無法比擬。隻是那笑,那過勉強,太過落寞。
她不求別的,隻求他能來給她一個解釋,隻求他能來看她一眼,便足以讓她有繼續在這皇宮中生存下去的動力。
愛得如此卑微。
隻是此刻,夜淩旭亦是同樣失魂落魄,站在窗前,看著今年冬天難得的一次月亮,連勉強一笑都無法做到。
在為方楚楚診治時疫的時候,慕裴帶來的其中一名大夫主動找上夜淩旭,“皇上,恕草民直言,您怕是中毒已深,若是信得過草民,可否讓草民給您把把脈?”
“胡說八道!”楊榮在一旁訓斥道:“皇上龍體安康,豈容你在這裏胡說八道。”
別說別人了,夜淩旭第一個不相信,自己從小在軍中鍛煉,怎麼可能會有身體不好這一說。
“如果你是想要錢財,治好楚楚之後,隨意開價。”
民間大夫一陣搖頭,“皇上不信草民也罷,可是不超三日,您一定會七竅流血,到時候隻怕就完了。”
“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趕出皇宮!”楊榮怒聲道,轉頭看著夜淩旭,見他麵色陰沉,“皇上別聽此人信口雌黃。”
“恩。”夜淩旭當時並未當回事,可是不到三日,有一晚他在照顧方楚楚的時候,忽然感覺雙眼一疼,等他伸手一摸,一臉鮮血不知從何而來。而眼前已是一片猩紅,連方楚楚的容顏都看不清了。
雙眸流下妖異的鮮血,若不是慕裴進來看見,隻怕他就這樣死在了方楚楚前麵。
而後,請來那名民間大夫,診斷後夜淩旭才得知,自己真是中了毒——情毒。
傳聞此毒隻會經男女之事傳給對方,如果他中毒已深,那方楚楚……
“不瞞皇上說,娘娘的確也中毒了,隻是此次的時疫恰好以毒攻毒消了她的情毒。因此現在,娘娘是無礙了,隻是皇上您……”
“朕還有多少時日?
民間大夫思量片刻,“好生安養或許還有幾年可活,若情緒波動太甚,隻怕這幾個月便會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