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衍的步子頓了頓,隨即又不容置疑地繼續向他走了過去。
淩添這回沒有後退,僵著身子看著眼前的男子向自己一步步逼近,隻覺得心中塵封多年的愧疚與自責便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淩衍在他身前一尺前停了下來,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淩添,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淩衍端詳著淩添的神色便歎了口氣,輕輕抬手幫他理了下衣領,淩添下意識向後退的動作僵在了一半,淩衍恍若未見他的動作一般,“若是在家裏也這般沒有早晚的話,我指定罰你。”
淩添心間微動,目光緊緊鎖著眼前的大哥,從八年前他逃出淩雲樓之後便再也沒有臉麵去看過大哥,不知何時起,他竟然已經比從小在自己麵前如同高山一般嚴肅端正的大哥微微高出了幾寸。
淩衍幫他理好衣襟,又抬起手替他理著微亂的發絲。
淩添微微低垂著頭,聽著淩衍在耳邊緩緩開口,“一賭氣就賭了八年,還沒鬧夠脾氣嗎?”
淩添聞言眼眶又酸了酸,聲音些許哽咽,“我沒有……”
淩衍沒有反駁他,放下了手看著他,神色卻是不由分說,“既然沒有的話,今日便與我一起回去吧。”
淩添立即搖頭,“我不回。”
淩衍聞言並不意外,語氣也依舊溫溫和和,看不出絲毫著急。
“八年之久,你正當年少,可是爹又有幾個八年能用來等你?”
淩添的神色立即又僵了僵,低下頭沒有說話。
淩衍卻能看透他心裏的想法,“你以為你走了這八年,爹便真的什麼也不在意嗎?且不論幼時爹對你言聽計從,寵愛之至,更遑論父子沒有隔夜仇,爹當年的確是罰你太重了些,你便要一氣之下離家八年,誅爹的心,誅我的心嗎?”
淩添聽到末尾沒忍住開口,他神色哀慟近乎哀求,“大哥……您別這樣說!”
淩衍看著他頓了頓,終是不忍心往他心上再戳刀子,“大哥知道你生性純善,八年前出了那件事你心裏難受自責,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所以這才一躲就是八年,可是八年前那件事既非我所願,自然更非你所願,可是事已落定,再多自責又有什麼用呢?”
淩添微微低頭看著淩衍空空如也的腰間眼淚便無聲落下了去,當年他大哥人人譽為練武奇才,腰間一柄祁然劍從不離身。
“況且你難過,又怎知爹不難過呢?他當年在盛怒之下罰了你,可這些年每到你生辰之日,他便在你的房間裏獨坐一宿,期間不許任何人上去打擾,”淩衍垂眸看著他,“爹從小那麼疼你,即便是真罰了你百鞭,就算當初我沒有上去求情,爹又豈會真的將那百數鞭子真的在你身上打完,我不過是做爹的一個台階罷了。”
淩添不禁抬起頭看著他,眼圈已經通紅,傾聽著淩衍一點一點地打碎他心中盤旋多年壓抑得他喘不過來氣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