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楓跨出酒吧的後門,一把將門重重推了回去。

這鐵門有些合不攏,晃悠悠的自己又打開了,他一腳踹了回去,鎖芯終於卡住了,一時間世界都安靜了。

裏麵太吵了,打架的場麵也就是那樣。亂七八糟一片狼藉,鬧得曉楓實在頭疼。

白襯衫配個黑色的馬甲,連褲子都是全黑的,一身酒保的衣衫的確看不出來哪塊是髒的,可手背上卻沾了些東西,白皙的手掌上很是明顯。

莫曉楓掏出手絹來擦了擦,皮膚被蹭得一片腥紅。

他取下眼鏡揉揉眉心,伸手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手腕一抖就叼在了嘴裏。

慢悠悠的點上吐出第一口煙圈,體內躁動的情緒卻並沒有得到多少緩解。

莫曉楓一手揣兜靠在鐵門後吞雲吐霧的,他抬頭望向此時的夜空。

淩晨的夜就是這般漆黑,看不到繁星,甚至連頭頂都是巷子深處才有的景象。

四四方方的天,長長的一條線,如他的人生一樣,一隻井底的蛙,被無數的高牆困在了這裏。

樓頂的天會不會跟這裏一樣?

吹過的風裏夾雜的是什麼味道?

至少該跟此時鼻息裏滿布的窨井臭味,還有死耗子的腐朽味道,是有所差別的吧。

莫曉楓不由腦子裏的想法越來越詭異,連他這個人都與世界格格不入了。

來江渝已經兩年了,這裏跟帝都差別真的挺大的。

沒有快節奏的鞭策,生活就跟養老一樣,毫無波瀾,仿佛在一切從無聲的開始最後又溺斃在一片死水裏。

平日除去上學,莫曉楓就窩在在師叔的戲園子裏唱唱戲,這個酒吧都是半年前才找的兼職,其實也不過是圖個樂子換個心情賺不到錢的。

莫曉楓就這般抬頭望著上方的樓頂,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猶如一個影子一般,全身融入在這片黑暗裏,隻剩下一點隨時可能熄滅的火光。

“砰!”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回蕩在寂靜的巷子裏,聲音被無限放大,傳得老遠。

在寧靜的夜裏,顯得是那般的突兀。

莫曉楓被拉回了思緒,他咬著煙嘴偏頭望去。

一道狼狽的身影出現在了巷口。

那人撞翻了巷口的垃圾桶,又連滾帶爬的起身,腳下踉踉蹌蹌,沒跑出幾步,又摔在了地上,手還捂著肚子,不住的回頭看著。

那人在逃跑,很是不巧,朝著的還是曉楓所在的方向。

他的身後有不少的腳步聲追著他,由遠及近,距離咬得很死喃。

嘖,是麻煩喃。

曉楓偏頭望著那方,腳下動也沒動,連抽煙的動作都沒變,他並不打算插手到這些麻煩裏。

自己的生活已然亂七八糟,沒必要再陷得更深。

左不過夜晚就是這樣的,白天不能做的事,晚上什麼牛鬼蛇神就都出來了。

他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沒必要沾染上這些。

更別說這是在他打工的酒吧門口,沒一分錢的好處,他瘋了才會管這些閑事。

“快!他在那裏!別讓他跑了!”

“站住!”

“狗東西!你跑不掉!”

一聲又一聲的叫罵聲響在後巷裏,那人逃得更快了,不到幾秒來到的莫曉風的跟前,可也不知怎的,這腳下一個踉蹌竟然摔在他的跟前!

喲,這麼巧?拍電視喃?

連落地的位置都這麼有戲劇性,就跟自己會英雄救美似的。

“嗬?”

莫曉楓咬著煙嘴不由失笑的望著地上的家夥,眉心一挑,連嘴角都揚起了弧度。

洪停雲突然聽到了動靜,一扭頭就看到暗處的褲腿,後巷裏的光線本就差的要死,這黑燈瞎火的,這人站在這裏就跟個鬼一樣的瘮人。

“臥槽!”

洪停雲心下猛然一跳,下意識往一旁躲開了些。

憑空冒出來這麼大個活人在這,是個人都得被嚇一跳。

莫曉楓沒有動,咬著煙嘴雙手插兜的望著對方,而洪停雲逆著光,一抬頭卻隻能隱約瞧出是個人型,別的是什麼也看不清。

洪停雲穿著一身深色的襯衣,上麵髒兮兮的裹著不少泥,袖子上破破爛爛好幾處,頭發跟淋了雨一般流海貼在額頭上,全身似乎都是濕漉漉的,還散著一股酒味。

一張臉上好幾塊淤青,嘴角也破了皮,本來七分的顏值眼下就剩下兩分,還是那雙眼睛給的。

不得不說一句,在如此漆黑的環境下,這雙眼睛是真的漂亮。

像夜裏的貓頭鷹,哪怕此時隻是微弱的燈光映著,那雙眼睛裏還散著有神的光,堅韌不屈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像黑曜石一般,深邃。

曉風看著對方,洪停雲同樣也望著他。殺意,防備,更多的卻是探究,莫曉楓被這樣的目光打在眼底,一時辨不清其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