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孩穿著水藍色的長裙, 化著精致的妝容,嘟起紅潤的唇瓣依偎在身旁另一個女孩的肩上。
而她身邊的女孩,正側著頭滿眼溫柔地與她對視。
那種眼神, 是簡盈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簡盈的心像被錘子狠狠擊打一樣,疼得她連呼吸都異常困難。
原來,葉依慕看她時候, 眼睛裏的星辰大海,都是給沈萄的。
不得不說,照片上的女孩━━沈萄,真的和自己太像了。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簡菁是自己親姐姐,不然乍一看,都會認為沈萄和自己才是親姐妹。
就因為她長得像沈萄,才會得到葉依慕不求回報的嗬護, 可那些深情的眼神, 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她隻是一個替身, 是沈萄的複製品而已。
簡盈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流下來,臉色蒼白如紙。
“盈寶,你在做什麼?”
簡盈悚然回頭, 才發現葉依慕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她正想開口解釋,葉依慕卻突然神情緊張地奔過來,趴在地板上東摸西找。
“依慕, 你找什麼?”
葉依慕頭也不抬, 將手伸進梳妝台的縫隙:“這裏掛著一個香囊, 怎麼不見了?”
簡盈鼻頭不可抑製地酸澀起來。
葉依慕一定很愛沈萄,她想。
這個屋裏的每件物品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就連一個小小的香囊她都知道放在哪個位置。
她怯怯地看著葉依慕:“我┄┄我沒注意。”
葉依慕沒話說,手依然在角落裏劃拉, 忽然眼睛瞥見門口玩耍的皇後,嘴裏叼著一個小物件。
她臉色霎變,失控地推開皇後:“不許碰萄寶的東西。”
皇後隨著推力撞上桌角,痛得嗷嗚地叫喚著。
簡盈急忙把皇後抱進懷裏,心疼地來回撫摸:“依慕,你幹什麼?皇後什麼都不懂,是我開的門,要怪就怪我。”
簡盈眼中浮起一層薄淚,心碎的神情讓葉依慕的心猛烈地揪緊。
她伸手想要擁抱安撫她,簡盈退後一小步,身體微微一偏,躲開葉依慕的觸碰,接著又退後好幾步,抱著皇後一路跑回房間,“砰”地關上門。
簡盈捂著痛到麻木的心髒,倚著木門無力地滑坐在地毯上。
皇後還小,根本不懂發生了什麼,看到簡盈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才知道自己闖了禍,丟下銜在嘴裏的香囊,像個孩子般圍著簡盈不住的叫。
“皇後┄┄”簡盈一把抱起它,將臉埋進她蓬鬆的絨毛中,禁不住放聲大哭。
哭累了,吸吸鼻子,瞥一眼角落裏的香囊,想到葉依慕從頭到尾隻是把自己當替身,眼淚又洶湧而來。
皇後從未見過簡盈哭成這樣,顯然嚇壞了,喉嚨發出幾聲嗚咽聲,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道歉。
“皇後別怕,不是你的錯。”簡盈閉了閉眼,眼淚順著眼角直直地落在皇後雪白的絨毛上:“是媽咪和麻麻之間出現了問題,不怪你。”
皇後似是聽懂了,勾著簡盈往她頸窩裏鑽,簡盈一下一下地擼著它的脊骨,心口皺成一團。
原來心痛的感覺是這樣的。
疼得猶如鈍刀在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來回拉扯。
鑽心的疼!
疼到這個地步,簡盈終於告訴自己該死心了。
她要把曾經裝飾在心底的那些美好幻想全部剝離,哪怕鮮血淋漓,她也要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通通剔除。
夢該醒了,一切該結束了!
簡盈坐在地板上緩了很久才爬起來,把角落裏的香囊撿起,木偶一樣端著針線,把破了的香囊一點縫補好,也把自己碎的不成樣子的心縫補好。
補好香囊,她又從衣櫃裏拿出早已織好的貓衣服,給皇後穿好,噙著一絲安然滿足的笑:“媽咪要走了,以後你要乖乖的,聽麻麻的話。”
皇後似乎知道她要走,兩隻小爪子使勁扒拉著她的衣擺,簡盈強忍著不舍將它抱進收納箱,最後一次摸摸它雪色的絨毛:“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留在麻麻身邊,你至少會有很好的生活,可我┄┄”
簡盈咬著唇,默默流淚:“可我┄┄我沒有家┄┄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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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依慕在說出那句“別碰萄寶的東西”時,就想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
她坐在儲物間的地板上,沉默地看著自己和沈萄的合照。
窗簾的遮蔽性太強,吸走所有的星月的光輝。整個屋內除了黑暗再無其他,就連呼入鼻腔的空氣,都是自責的味道。
葉依慕腦中全是簡盈的影子。
不僅意識被簡盈占據,連她的身體,在抱簡盈的時候,完完全全能感受到她是簡盈,而不是沈萄。
這些日子以來,能把她內心缺失角落填滿的,也是簡盈。
明明眼前是沈萄的照片,可腦子裏魔障一般出現簡盈那雙帶淚的眸子。
簡盈的眼眸中盡是鋪天蓋地的心碎,仿佛是攢了很久的悲傷委屈,化作顆顆淚珠滾落,燙在她心上,燙出一個個水泡,異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