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古城南門槐葉巷。”
“得勒。”
出租車司機看著後座上滿臉愁緒的男人,識趣地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小兄弟,到了。”
聽到了熟悉的鄉音,蒙羽的思緒才重新回到了現實。
從出租車下來的蒙羽眼睛凹陷、臉色慘白,稀稀拉拉的頭發雜亂無章地排列著。
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他又再一次回來了。
家門口依舊掛上了白燈籠,密密麻麻的白緞子表示著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疲憊的蒙羽走進家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發叢生的舅舅。
舅舅顯然也沒有料到蒙羽能夠回來得這麼快。
看到有些木訥,難以接受現實的蒙羽,他快步走上來。
“小羽。”
他似乎也不知道要怎樣安慰這個在他眼中依舊是孩子的蒙羽了。
停頓了半天,他將蒙羽帶到了房間裏,才緩緩開口了。
“前天上午,我到你媽這裏來取菜,敲了半天,裏麵死活沒人答應。”
“等到我翻牆進去,就發現那了。”
“你媽在睡夢裏走了。”
站立在牆角的蒙羽一言不發,而眼淚卻止不住地滴落。
他腦子裏亂哄哄的,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難過到一定的地步,心真的會痛。
接下來數天的時間,他就是披著一身白衣按照舅舅的指示跪在母親的靈柩前。
他的腦子真的完全鏽在了一起,周圍的所有人在幹什麼,他一概不知,他的心好像也被關在了一個小小的匣子裏。
他宛如木偶一般依舊著舅舅的命令完成一個兒子應該幹的所有事。
……
一個月後。
蒙羽搬著小板凳坐在院子裏,看著周圍的一切,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滿院子的西紅柿、黃瓜、白菜因為沒有了人的照理,葉子蔫成了一團。
唯有院子中間的老槐樹依舊挺拔,點點白花已經出現在了樹葉的縫隙裏。
七月到了,槐花該開了。
他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兒時。
他記得那時院子裏住著叔叔一家、伯伯一家還有好多好多人。
母親的一雙巧手遠近聞名,她總是能把這些既好看又好聞得槐花做成蒙羽最喜歡的零食,槐花餅、槐花糕、蒸槐花……
那時的歲月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後來爺爺奶奶不在了,叔叔伯伯們也接二連三地搬走了,空空蕩蕩的院子裏隻剩下了他們一家人。
再後來,父親在高中時病逝了。
一向溫婉柔和的母親變得堅強起來了,但是她的身姿也佝僂了,她將所有的重心都轉移到了蒙羽身上。
高考後,蒙羽去了南方,據說那是母親的祖籍所在。
蒙羽記得臨行的前一晚,母親和他說。
“小羽,我給你起名為羽,就是想讓你多出去看看,媽媽我身體還行,你不用掛念我,再說我有你舅舅他們照顧,放心吧。”
青春少年的蒙羽便信了母親的話,瀟瀟灑灑地上學,畢業後順應潮流進了一家互聯網公司,開始了996的日常生活。
他幾次想讓母親去南方和他一起生活,母親都拒絕了,原因出奇的一致。
“我喜歡咱家院子裏的大槐樹,要是我走了,就沒人去看你爸爸了,他該多寂寞呀!”
每當說到這裏,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蒙羽在南方工作,退休的母親又一次回到了學校,繼續她語文老師的工作。
隻有每年過年的世界,蒙羽才回到家中與母親相聚,倒是在那幾天,總會有母親的學生登門拜年,看到那些學生,母親的眼睛總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