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狂風推動著翻滾的烏雲正在吞噬著一切。半山腰的浮雲道觀內,本該休息的各處院落,燈正在逐一亮起。
一隊人馬拎著燈籠從正門進入後,就在兩名道姑的引領下,準備入內搜查。
這群人從最前方的正殿出來,隨後進了第一個院落。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背陰的角落裏,一個人影蜷縮躲藏的看了幾眼,趕緊轉身向著道觀的深處奔跑。
她跑的方向,是道觀最偏僻的東北角。那裏有一個小院,此刻,也有光透出來。
沿著空無一人的偏僻小路跑進院門,她仍然是警惕的衝進正房才低聲說:“小姐,來了一隊人馬,正在挨個院子搜查。”
亮光的正房內,有兩個人正在忙活。一個十五六歲的黃臉道姑,正在幫坐在鏡子前的少女綁紮頭發。“
聽說挨個院子搜查,少女反而鬆快了些。她點點頭,繼續往瑩白水潤的肌膚上塗抹著什麼。而凡是她塗抹過的地方,肌膚都變成暗啞的土黃色。
挺秀精致的瓊鼻已經修飾的扁粗。飽滿的紅唇邊線遮蓋,也變成刻薄。如墨黛眉遮蓋的稀疏繚亂。又用不同顏色配合讓臉型平庸。阮嫵最常用,最快度的易容都是這樣的。
她迅速而細致的處理每一處細節。在鏡中看到頭頂道士方巾被綁好,就主動起身伸開雙臂,讓丫鬟木奈幫忙穿道袍。
跑進來的丫鬟木香收整著床鋪,還在繼續描述:“…都是生麵孔,隻有領頭男子身旁陪同的,是錢良才的走狗。”
“吳有道嗎?沒有直奔過來?“聽到是這個老熟人,阮嫵為自己的果斷點了個讚,還好有先見之明,沒有浪費時間,迅速易容。不然被他發現自己的真容,後麵麻煩更多。
哎~~,其實,現在麻煩也已經不少。
阮嫵很喪的回憶過往。上一世過勞死,帶著記憶胎穿過來。估計是天理不容,衰神附體一般驚心動魄的長大,到了兩個月前,家裏竟然又攤上大事兒。
親爹是越州都尉,卻莫名接到兵部急調令,當天就跟著監軍去了邊境。結果一個月不到人就失蹤。大哥帶人去營救才走半個月,新都尉上任,小孤兒一般的她隻能從士兵把守的都尉府搬去城裏無人防護的民宅。
自此後,越州刺史錢良才的人馬就成了家中常客。名為拜訪,實則搜查,府內所有紙張書冊都被翻了個遍,不要說仆人,連她都被明裏暗裏盤問過數次。
日子沒發過了,她豁出去的在家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讓越州城上下都知道,錢良才要害她,把她逼得出家。
他爹雖然失蹤,可急調令過來的時候已經升任正四品的將軍銜,如今官職未撤,她就還是官家小姐。眾目睽睽之下,錢良才不敢動四品將軍的家眷。剛巧趕上有欽差過來,他更是怕她鬧騰到欽差那,各方外力加碼,才讓她撤進城外道觀緩口氣。
可她才進來喘氣兩天好嗎?這一晚上七災八難的,老天爺整她可真是從不手軟。
外麵的聲音已經清晰入耳,屋裏也已經變成兩大一小三個小道士。收拾妥當的阮嫵讓丫鬟各自回偏房,她自己還是不放心的又檢查一遍。
屋內轉了一圈,到底在靠近門的角落摳出一個圓球藥丸,咬牙切齒的塞進衣服裏,就聽到外麵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她趕緊整整衣裳,向外走去。
原本黑暗的小院,多了十幾個燈籠,被照的異常明亮。阮嫵在房門口的位置眯起眼掃了一圈,低下頭,才抬腳向外走。
隻是一個露麵,就聽院中帶著四方帽的女觀主喊話:“觀雲,大人要搜查要犯,你過來等待,不要妨礙大人公務。”
“是,師父。”觀雲是她當眾出家的道號,阮嫵應了一聲,向著觀主的方向走去。疾風吹來,寬大的道袍四散飄忽,她用手壓住袍子的同時,也感覺有蒙蒙的雨絲飄飛下來。
而在她離開門口的那一刻,前方的隊伍就有幾人出列,小跑著奔過來,與她擦肩而過,衝進身後和兩旁的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