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3)

英國,格拉斯哥,淩晨五點,秘密酒吧中狂歡的人群逐漸離場,白芷刷完最後一個盤子,捶幾把酸疼到幾乎沒有知覺的腰,摘下手套。

華人經理走進後廚,遞給她裝著日薪的紅封,有些遺憾的問:“mandy,你真的今後都不來了嗎?”難得遇到話少利索、不問不看又長相標致的後廚姑娘,有她在,後廚一幹粗人的積極性都提高不少。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國,這期間還有些手續要辦。”她拆開紅封數了數,數目正確,塞回到雙肩包裏。

揚起臉,朝華人經理笑笑:“謝謝經理這段時間的照顧。”又轉向後廚其他人道謝。

眾人頗惋惜,紛紛上前與她話別。華人經理聳肩:“太遺憾了,如果你能正式來留學就好了——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從此都是光明坦途吧。”

白芷裹緊風衣,從酒吧後門穿巷而出。外麵又下起了雨。格拉斯哥十天裏有八天在下雨,來這裏三個多月,從不能適應,到如今已經見怪不怪。

整條街道靜悄悄。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她的腳步聲。按照當地規定,正規的酒吧在淩晨三點就已經關門歇業,但如果想找樂子,又有熟人,總是能找到可以通宵狂歡的地方——例如白芷打工的這間藏於餐廳下麵的秘密酒吧。

酒吧老板背景不詳,來者非富即貴,每晚都有賭盤。如果可以,白芷也不想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打工,但她隻是短期訪問,很難找到正經的打工場所。在她輾轉於各個餐廳碰壁之際,一位準備回國的校友把華人經理名片塞給她,說後廚缺洗碗工可以去試試。

白芷穿過餐廳後門進入昏暗地下時,一度懷疑自己要被人綁架或者拐賣了,但華人經理出乎意料的好說話,隻問了她的名字就把她留了下來。

三個多月的時間裏,白芷一直待在後廚洗碗,從不涉足營業地點。經理也曾詢問她的意見,建議她去前麵做女招待,說不僅薪水更高,也能拿到不菲的小費。但都被白芷拒絕。

她能來格拉斯哥做短期訪問,多虧導師大力推薦,代表著學院臉麵。迫於生計來打工已經很對不起導師和學院,待在後廚接觸不到什麼人,但如果去到前麵,萬一以後被人發現,可能連畢業都成問題。

一陣風吹來,穿透被淋濕的風衣,刺骨寒意襲來,她再次裹了裹衣服,腳步匆匆轉入一條僻靜小巷——如果在平日裏,白芷會挑選大路,但她今天實在太累,又天光漸亮,想著走小巷應該不會有問題。

酒吧街附近的小巷裏充斥著難聞的氣味,一隻野貓從牆頭跳到垃圾桶旁,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小巷很窄,兩邊的樓層壓過來,使得這裏昏暗難辨。

白芷加快腳步,打算快速穿過。過了這條小巷,拐個彎就能到她臨時租住的房子。

垃圾桶旁邊堆著幾個紙箱,紙箱上躺著一個看不清麵容、衣著破爛的人,發出哼哼唧唧意義不明的□□。白芷心想——又一個醉漢。

格拉斯哥的當地人大多熱情好客,但每逢周末,酒吧街人滿為患,醉酒後醜態百出。臨近聖誕,這種情況愈發嚴重。對於這些人,白芷向來敬而遠之。

她目不斜視從這人身邊路過,卻聽到他清晰喊出一句‘疼…’。

白芷腳步停頓,回頭狐疑看了看。竟然是中國人?

那人似乎意識到有人路過,努力想要起身,雙手撐在地上,頭也微微抬起,但因劇烈疼痛而失敗。含糊不清的求救:“幫幫我……”。

白芷皺眉,隔著幾步安全距離觀察。這人似乎不是單純喝醉,而是被人揍完丟到這裏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爛爛,露出的皮膚到處都是淤青。臉整個都腫了起來,就連一隻眼睛都是腫著的。肮髒的地麵似乎有暗紅水窪,她剛才沒仔細看,現在發現,大概是雨水衝刷了他身上的血跡。

白芷問他:“先生,你還好嗎?”

那人艱難的睜開隻剩一條縫的眼睛:“救救我…”。

白芷掏出手機:“我可以幫你報警,你需要聯係家人或者領事館嗎?”

那人卻拚命掙紮著坐起來,努力睜開眼睛看過來:“別報警…千萬別報警…”。

白芷放下手機,靜靜看著根本看不清長相的男人。轉身打算離開。

“你別走…”那人呸呸吐出一口血,腫著嘴語焉不詳。

白芷很平靜的看著他:“先生,如果你需要醫療援助,我也可以幫你打急救。或者你有能聯係到的朋友或家人嗎?”

男人艱難的搖搖頭,硬撐著站了起來。他出乎意料的高,身上散發著酒氣和血腥味道。白芷感到壓力,又後退一步。看清整個人後,白芷判斷他應該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

她不打算繼續留下來。酗酒、打架、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卻不敢報警也不肯去醫院,沒有家人或朋友……她在酒吧聽說過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