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姨抬頭,說:“的確良,我那件小碎花的確良,薑黃色那一件,雪寶說最好看的那一件衣服,我找不到了……”
男人立刻拍著她的背,說:“媽,你坐下,我來給你找。我知道你說的是那一件,我來給您找埃我記得您每次穿完都燙好放在最裏麵……我找一下,您看,在這裏。”
“對,對對對,就是這一件,這件就是雪寶最喜歡的那一件,我明天穿著去見她。”
男人點頭,溫和的說:“好,穿這件。”
他並沒有起身,反而是認真的幫老人家整理衣服:“媽,明天我陪您一起去吧?”
老阿姨立刻抬頭,果斷的搖頭,堅定的拒絕:“不用,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不用你管。我會帶著孩子們一起去看雪寶。隻有我們。”
“媽……”
“小淮,你出去吧。”
男人看著母親,眸色深邃,細不可查的輕歎了一聲。
“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小喜鵲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哪裏來,勞動來創造……”1
六一兒童節清晨,一輛大巴車停在原老重北機械廠區附近的一條馬路上,大巴車刷著花花草草和可愛的小蜜蜂小蝴蝶,五顏六色,大聲的放著兒歌《勞動最光榮》,在這樣的日子裏,很多人路過都會心一笑。
隻是細看一下,卻又不禁駐足,停下了腳步。
這上車的人啊,竟然沒有一個小孩子,一群中年人,各個兒都穿著老式土氣的奇怪衣服,這樣的衣服,差不多也要幾十年前幼兒園才會穿了。
可是他們現在穿著土氣的大號兒幼兒園服裝,一個個規矩的上車。站在車門口的老年女人穿著小碎花的確良上衣,黑色的褲子,還梳了兩條麻花辮。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她上車開始點名:“喬一鳴。”
“到。”
“薑如凝。”
“到。”
“熊燦爛。”
“到。”
“孔甜甜。”
“到。”
“元澤。”
“到。”
……
點名結束。
老阿姨認真:“今年仍是十八人,實到十七人。”
她微笑:“那麼,我們出發了。”
“林老師,今年我來開車吧。”熊燦爛舉手,他就是機場那位五顏六色的殺馬特。
林老師點頭:“好,你來開。”
大家坐好了,車子緩緩啟動,掛在車上的掛件兒輕輕的搖晃了一下,大家的視線齊刷刷都看向了掛件,那是一個小娃娃的照片。這是一張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照片,照片裏的小女娃穿著娃娃服,小卷毛兒在兩側梳了兩隻小兔尾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小臉兒,小嘴兒翹著,眉心很有時代感的點了一個紅點點。可愛極了。
“薑如凝,我以為你今年會去國外領獎……”林老師輕聲說。
明豔的女演員此時卻穿著土氣的娃娃服,若是細看就曉得這是跟照片裏小女娃兒的衣服是一樣。隻不過是加大版。
她認真:“我寧願不領獎。”
她看著照片,說:“如果沒有雪寶救我們,我們所有人都被燒死了。結果卻隻有她死了,我永遠記得我們一輩子的約定。”
大家都沉默下來。
好半響,金絲框男人蔣律師低聲呢喃:“我昨天去祭拜了容爺爺容奶奶容叔容嬸,容家,沒有人了。一個人也沒有了……”
“容嬸嬸跳樓了……”
“容叔叔得了癌症……”
車內又安靜下來。
如果雪寶不死,容家不會家破人亡。
許久,不知誰歎了一聲:“如果能夠重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
車子順著山路上山,突然間,就聽砰的一聲。
“不好,山體滑坡了1
“有石頭落下來……”
就在這時,車子猛然間翻了,幾乎是瞬間落下山路之外的懸崖……
一道光芒,乍現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