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會議室最裏頭的人轉過身, 停在梔春肩膀上的白鴉瞥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埋頭梳理自己的羽毛。
梔春這時候才看清對方的模樣。
那是個神色異常冷淡的年青男人,褐發黑瞳, 製服的紐扣一絲不苟地扣到立領處, 戴著一雙白手套。乍一看上去並不像一個煉金術師, 反而有種類似於騎士廳的氣質, 總之應該是個特別嚴肅認真的家夥。
……和卡米拉女士一點都不像。梔春想。
卡米拉女士可從來沒有這麼一本正經的時候。
但是, 也許是犬科生物的直覺,剛剛那個瞬間, 她確實感受到了某種與養母非常相似的氣息。
梔春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仔細審視了她片刻, 才開口道:“白鴉很少接近目標以外的人。”
“說不定它以前見過我?”梔春順著他的目光, 摸了一下肩頭的小鳥,白鴉有些不滿地啄了她的手指,“它們過去經常來我家送信。”
對方聞言,又看了眼梔春:“那是不可能的。”
說完, 他輕輕搖動係在手腕上的鈴鐺,白鴉仿佛聽見了指示,張開翅膀重新落到他伸出的胳膊上。
白鴉是種經過特殊培育的信鴉,在出生伊始便描繪在身上的符文讓這些白鴉遠比普通的鳥類機敏靈活,甚至能夠在黃昏的濃霧中辨識方向。
但是, 白鴉是不認人的。
與黃昏造成的汙染很相似, 隨著時間的推移, 刻在生物身上的符文同樣會逐漸剝奪它們的情感與認知。雖說這些信鴉依舊保留著些許本能習性,本質上卻已經更加趨近煉金傀儡,隻能通過特殊的符文標記來尋找目標。
梔春慢悠悠地倒吸一口涼氣:“那豈不是很貴!”
格雷特教授因為她莫名其妙的關注點而啞然了一瞬,還是解釋道:“沒錯, 這種信鴉非常稀有,通常隻有帝都賢者廳用來傳遞緊急消息時才會用上。”
除此之外,能夠隨身攜帶這些信鴉的隻有像奧利弗這種來自帝都的菁英煉金術師。
……緊急嗎?
梔春不置可否,印象裏卡米拉女士似乎從來就沒有“緊張”的時候,哪怕在賭桌前一口氣輸掉下半個月的全部生活費也是麵不改色的。在她的口中,白鴉們銜來的都是些來自地下冒險者的零散委托,
然而現在想想,當初的確有不少被忽略的不妥之處。蝸居的閣樓裏沒有餘裕的空間飼養白鴉,但信鴉們總能不分寒暑地出現在窗外。何況,黃昏之後的通訊大多倚仗信使的跋山涉水,它們是如何從居無定所的冒險者那裏拿到訂單的?
梔春不由得發出真情實感的歎息:“可惜!早知道這樣,當時就應該賣掉一兩隻改善夥食的!”
格雷特教授:“……”
不過,灰街上討生活的貧窮人士應該也不會花大價錢購買這種功能性單一的飛禽,它的個頭還不夠在要緊關頭充當應急口糧呢!
那隻白鴉在主人的胳膊上跳了兩下,仿佛仍然很感興趣一般,撇過腦袋繼續盯著梔春,絲毫不像沒有靈性的模樣。
很奇怪,梔春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並不算非常上心,但她也一直沒有把尋找養母的下落這件事徹底置之腦後,隻是現在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白鴉,梔春卻沒有上前詢問,甚至還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