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1(1 / 2)

“劈啪”。

半潮的木柴扔進火堆中,頓時騰起一股嗆人的煙霧,梔春伸手揮了揮,試圖驅散刺鼻的味道,但收效甚微。

這裏是位於邊陲的一處村落,人口寥寥,一眼望得到頭,僅有的屋舍與田地都圍繞在村中央的鍾塔邊上。這樣簡陋的村子裏甚至沒有能讓外鄉人暫住的驛站,不過對此梔春早已習以為常,她窩在一截斷牆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朝坩堝裏扔了一小截灰白色的鼠尾幹。

鍋裏沸騰的馬鈴薯湯在攪拌中逐漸帶上了些許燉肉的香氣。

這個配方能讓食物嚐起來像茄汁燒肉,如果不計較奇怪的用料素材,勉強也算得上是方便實用。

至少對於窮鬼而言是這樣的。

梔春歎了口氣。

“信使小姐——”

這時,一個卷頭發的小姑娘扒在牆邊探頭探腦,活潑地問道:“請問,可以寄信嗎?”

梔春聞言抬起頭,擺出標準的營業微笑:“啊,當然。”

郵寄到阿德蘭特的信兩封,郵費是三枚銅子。

梔春打開自己的背包,把新收到的信件一並塞進最外層的口袋。

那個背包的容量比看上去大得多,裏麵分門別類地裝著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和各種符文插件,以及一些武器,側袋裏還束著幾捆箭矢。

簡直像一個小巧的雜貨鋪。

一旁的小姑娘也沒急著離開,她好奇地打量著,努力回憶著家長的囑托:“對了,我還要買一罐鹽和沙栗油。”

梔春的動作不禁一頓:“呃,沒有?”

“還有針線盒。”

“沒有。”

“廚刀呢?”

“也——”

“……”

一陣麵麵相覷之後,小姑娘忍不住發出質疑:“你不是商人嗎?到底賣些什麼!”

“呃——”梔春想了想,摸出一把精巧的獵刀,“比如這個?”

小姑娘挑剔地打量了一眼鑲嵌在刀柄上的紅寶石,不太滿意地皺起眉頭:“多少錢?”

梔春:“320芬尼。”

“……”

這樣貧瘠的邊境村落,大多數家庭的年收入也不過八枚大銀幣,怎麼都不可能花費這麼多錢購買一把菜刀。

哪怕那上麵附有“鋒利”與“灼燒”符文,可以在野外照明和點火,還能使用三次“熾熱之觸”——

說到底,誰會拿這種東西當廚刀啦!

梔春又努力在背包裏翻撿了一會兒,終於從最底層摸出一個小紙包:“對了,看看這個,三顆隻要一芬尼。”

那是一小包裹著蜂蜜與楓糖的紅莓。

片刻之後,梔春從背包裏拿出她的筆記本,翻開新的一頁。

【1644年芽月7日

出售紅莓糖3顆:1芬尼】

草。

她放下筆。

是不是應該換個大一點的背包?

“黃昏”來臨以後,人工馴養的信鴿通常難以飛越那片霧氣,再加上交通不便,對於這些遠離驛道的小村莊而言,遠程通訊變得更加困難。

而梔春,則是一名信使。

——兼職的。

事實上,她通常是個流浪行商,手頭拮據時偶爾會充當一下遺跡獵人,還曾七零八碎地學了一些蹩腳的煉金術……沒辦法,世道艱辛,被迫多才多藝。

芽月的白晝並不長,當日頭西沉時,伴隨著一道厚重鍾聲,整個村莊頓時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之中,與潮水般四下彌漫的鏽色霧氣隔絕開來。

與此同時,這個蕭瑟的村莊變得稍微吵鬧起來:外出的村民們匆匆踩點歸來,將牲畜仔細鎖進鍾塔下的窩棚裏,還有個小家夥大概過分淘氣了點,被逮回家時從村頭到村尾都聽得見他母親的罵罵咧咧。

在嘈雜聲中,梔春抬起頭,仔細打量了頂上那片朦朧光幕片刻,然後她借著火光,攤開地圖,在其中一個坐標上打了勾。

雖說稱為“信使”,但梔春的主要工作卻並非收寄信件。

距離“大崩塌時代”已經過去三百餘年,彌天大霧仍舊在每個黃昏自地麵升起,又在黎明時分散去,那些長時間暴露在霧中的生物會受到汙染,進而發生無法預計的異變。這曾經導致輝煌時代在頃刻間分崩離析,而時至今日,幸存者們已經習慣了與它和睦共處。

來自銀雀廳的信使們翻山越嶺,長途跋涉,為那些零零星星散落各處的淨化裝置進行檢修與充能。

——當然,對於梔春而言,更重要的還是報酬。

地圖上已經打上了五個勾,這樣一趟下來,耗時近一個月,能拿到大約九百芬尼的酬勞。梔春將筆記本翻回第一頁,上麵貼了幾張新舊不一的傳單:

“二手‘冰霜之眼’煉金爐轉讓,配件齊全,八成新,隻需8888芬尼”。

“馴養級拉魯夫大岩蜥,壽命約12年,壽價69000芬尼”。

“冬青街241號商鋪急售,特惠580000芬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