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怡背過身去, 一直輕拍胸口抑製感情,心中難以消化的情緒,似是全表達到腿上, 她兩手叉腰,開始在原地不停的踱步。
耳旁的冷風似是停止了。
柳沁音被風揚起的柔發重新散落在肩前,有些淩亂與憔悴。
許久, 待重新冷靜下來,樂清怡這才轉過身, 她有意, 麵上卻故作出漫不經心的抬眸掃一眼, 眸光驟然愣滯,她發覺柳沁音眼尾處的那抹潮紅,在她背身期間, 視線仍然未挪開, 一直安靜的站在身後看著她。
兩人目光重合,瞳孔中再次印出彼此的容顏。
沒有任何波瀾。
這是哭了嗎…
這次,樂清怡終於感受到了柳沁音的在乎。
她剛還熾熱火燥的心瞬間涼下來, 那股火, 被柳沁音無聲的淚意澆滅,她心中一陣濕潮,隻能扭過頭, 無奈的小聲歎息,垂落腿側的細指開始在口袋裏摸索紙巾。
她先低了頭。
從未動搖過的喜歡, 再一次將心頭的苦悶全盤吞噬。
樂清怡有些啞言,用及其輕微細小的聲音安哄:“好了好了,朵朵你別哭了…是我剛說話偏激了,我為我剛才的部分不當言語向你道歉, 好嗎?”
忽地起風。
她挪動步伐,擋在了柳沁音身前。
她靜靜的凝視著麵前人,心軟,可又隱隱悶痛。
這陣風,將幾片枯葉吹落到柳沁音腳邊,她垂下的目光落向地麵,兩人的影子處,手稍微挪動下,指縫間便都是樂清怡的影子。
隨著她手部的小動作。
月色下,兩個獨立沒有交集的黑影,開始交疊一部分。
燃不燼的香煙,無休無止的惆悵,橫在心頭的酸楚,她快被這種不明不暗的情緒逼瘋了。
之前心頭的那股狠勁已經走下坡路了,這次必須把這些惡習全部推開。
柳沁音眼神漸冷,悠地低笑一聲。
她紅著眼睛望向對方,語調平平,格外的冷靜認真:“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實你說的都是對的,甚至對到我無法開口否認半字,真正的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不堪入目、虛假、自私,所以,為了避免我們以後出現撕破臉皮的爭執,今晚過後,我們兩個以後都不要再見麵了,樂清怡,你聽明白了嗎?”
“不堪入目朵朵你怎麼會這樣評價自己。”
“而且什麼叫不要再見麵了?”
樂清怡的睫毛微不可覺的顫了顫,她的注意力隻在後半句,似是沒有意料到柳沁音重新抬眸時,說的話語竟是這般決絕。
她剛還在看著因柳沁音主動而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下秒,她就無措的看著對方。
她早已完全僵凝在原地,心痛如沸。
柳沁音聲音壓的低低,斬釘截鐵道:“我的意思是,就當我們從沒有認識過,聽懂了嗎?”
從樂清怡知曉柳沁音有男伴時,心裏就知道兩個人不可能了,這段時間她也在學著慢慢放下喜歡女生,喜歡柳沁音這件事情。
但她心存僥幸。
她知道當熬不過思念時,仍有退路,她可以偷偷躲在角落裏看柳沁音一眼。
這下,她連自欺欺人的退路,也沒了。
又或是,親耳聽到這句話被柳沁音說出口。
她心底難以適從。
接受不了。
樂清怡繃著破碎的心,磕磕絆絆:“朵朵,我們我們這段時間本來就沒有見過麵啊,我今晚今晚隻是沒控製住自己,而且我也沒有想要擾亂你的生活,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隻是我表達錯了,我們以後也不會有撕破臉皮的吵架,我發誓,那些話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誤會我,好嗎?”
深冬的一縷寒風,忽地就拂過她那顆卑微的心。
吹的她由內而外的發涼,忍不住輕顫。
身體顫,嗓音也顫。
她很怕被柳沁音誤會,內心的酸楚爬上鼻尖。
柳沁音揚手指了指她那張耀眼,讓人無法不注意的麵頰。
指尖還塗染著樂清怡最愛的霧藍色:“你確定你喜歡我?你有真真正正的了解過我嗎?你從頭到尾欣賞,看上的都隻是我這張臉,你根本沒有看到這副皮囊下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光鮮,明白嗎?”
麵色愈發陰沉。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拒絕其實到最後早已變了味,不是擔憂事業的停滯束縛,而是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將自己完全坦誠在樂清怡這樣幹淨的人麵前。
她該怎麼告訴她。
她每天都會與不同的異性、同性曖昧互動,甚至都做好為頂級資源獻身,甘心當一隻金絲雀的打算。
她心底已經被名利欲望腐爛透,壞透,無藥可救的地步。
一件事,隻要做,便要做就做到最好,她太喜歡人聲鼎沸、萬人簇擁的虛榮感,一旦不被重視被忽視,她心裏就癢的難受。
自己想想都覺得滑稽。
真正卑微,誠惶誠恐的那個人其實一直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