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兩個小時後開動,我坐在窗戶邊看著不斷逝去的景物,想象著未知的遠方,和即將在那裏展開的新的生活,心情竟不自覺的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我對生活已經不再會去刻意追求什麼了,生命無常且脆弱,過多的苛求和執著隻能讓人生變得不堪重負。
與其如此,不如放下執念,你或許會覺得這是軟弱的妥協,但我始終覺得,放逐也是一種人生!似乎在認識沐惜春之前我就是這種生活態度,經曆了種種坎坷之後心境竟又複歸從前。
所謂人生無非就是一個浪擲生命的循環,這話我以前也貌似說過,不過現在我想再加一句:到頭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殊途同歸!
想起小唐想起大學生想起阿鬆,想起他們的遭遇,讓我深刻的明白,哪怕是最平凡樸素的生活也是上天的饋贈。
世間多少人為了掙脫平庸的生活而疲於奔命,殊不知很多人拚盡一生不過是追求一個安穩,所謂平凡何嚐不是另一種意義的偉大?這點我早已在監獄裏就想明白了。
旅途漫漫,火車走走停停經過了一個又一個浮華的城市,終於慢慢的駛入了荒野。
車窗外的綠色開始慢慢變少,然後是一片灰褐色的土地,偶有山丘掠過也是隻有沙礫和石頭,荒涼自是不必敘述,這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種顏色叫藏青色了。
終於在經曆了將近五十個小時的旅程後,列車廣播響起了終點站拉薩即將到達的聲音。
夾雜在擁擠的人流中下了火車,然後穿過人頭攢動的長廊終於走出了車站。站在站前廣場上我閉上眼睛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火車車廂封閉的空間和混濁的空氣讓我難受至極,此刻竟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
我睜開眼睛抬頭看看天空,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湛藍如洗的穹頂之下漂浮著被扯成絲狀的悠悠白雲,陽光幹淨的有些刺眼,讓我有種眩暈的感覺。
我在車站旁邊的拉麵攤前要了一碗牛肉麵,藏族老板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熱情的招呼我坐下。他很嫻熟的和著麵,然後把一團麵拉成細細的麵條,動作誇張的像在跳舞。
牛肉麵很快端了上來,果然麵條入口勁道湯汁香濃讓我大飽口福。吃完麵我又在在廣場上兜售地圖的藏族孩子那裏買了份西藏地圖,我要為接下來的行程好好的安排一下。
打開地圖我看了許久,可是我卻拿不定主意要去向這片遼闊土地的哪個方向,既然沒有方向索性繼續往西走,我心裏突然升起來這個念頭。
走到哪了算哪裏吧,莽莽世界總會有我的一方淨土,我心裏想著,於是我又搭上了繼續往西的長途汽車。
汽車開動,繼續往西,與我同行的有幾個藏族人,還有一個十幾人的旅遊團。
女導遊站在中間的過道上給他們講著接下來的行程,隻可惜她說的地方我一個也不知道。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可以也和他們一起去那些他們要去的地方看看。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我知道我來此並非旅遊,況且我身上的錢已所剩無幾,盡管我也很想去體驗一下他們的生活,但在夢想和麵包之間我很明確的選擇了後者。
曾經幻想的詩和遠方在如今看來,不過是無知少年的嬌柔造作而已。對於旅行的意義誰曾說過,不過是在你呆膩的地方去到別人待膩的地方而已,所謂意義,不過是人們為了掩蓋自己的矯情強加上去的而已。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他們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頭上戴著寬沿帽,脖子上係著三角形的巾帕,他們都背著碩大的背包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但他們的表情卻是興奮的,一種期待的神色溢於言表,我知道他們是另一種方式的旅行,隻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又是哪裏。
往西的路並不是很好,汽車顛簸的很厲害,偶有一些傍山路段簡直可以用險峻來形容,好在司機貌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路況,一路也算有驚無險。
我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景色,湛藍的天空下是一片褐色的土地,在目光的最遠處隱約能夠看到高聳的山脈,山脈的頂端和天邊的白雲纏繞在一起。
從方形的車窗看去像是大師描繪出來的風景畫,神秘且莊嚴。
在這片灰褐為底色的世界裏,我隨著車子的微微顛簸,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於是這便就成了夢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