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不過兄長大可放心。東宮禁地,何人敢闖?就算是銀月缶,若沒有個內奸,也是打不進來的。”她故意一再看向布衣青年人,並轉了話頭,“齊安惦念兒時頗得兄長關照,若能順便為兄長除去心頭大患,不失為一件美差。”
說到這裏,長公主心中突然冒出了個衝動。
長公主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按壓住,並這樣告誡自己:“切不可,這些年來的訓誡你都忘記了?那樣做,你不成了薛姑娘?”
念頭一出,她自己都驚訝。
腦海中那個白紗覆麵的少女,明知前途不滿機關陷阱,還是莽莽撞撞衝進犀池。
可,隻消片刻細想,長公主便毫無猶豫,就像衝動的阿執那樣,起身端起涼透了的銀耳湯,不經允許,徑直走向屏風後麵。
“等等——”布衣青年也沒能攔住。
麵相普通的男人顯然完全沒有料到,以至於十分驚訝於她貿然闖來,他的衣著相比之下稍顯普通,看上去竟沒什麼天子皇家的氣度,更沒有長公主先前所設想的陰沉心機。但不可否認的,他眉眼之間仍能夠看出記憶中兄長的模樣。
對於長公主此舉僭越,他的眼神裏滿是驚嚇和厭惡。
這是兄長對小妹應當有的眼神嗎?
長公主隻覺得有什麼東西碎成了片。
案牘上卻有擺放案卷卷軸,有趣的是,竟無朱筆和硯墨。
所以,是躲在屏風後麵擺擺閱卷的架子嗎?
“兄長,羹湯涼了。”她輕輕放下碗勺,“打從兄長回宮,就多了叫人不懂的規矩,食材洗七遍,碗筷刷七遍,羹湯熬製七遍。齊安從心眼裏愛戴兄長,親自下廚做了這羹湯。兄長若嫌棄,可真傷了齊安的心。”
皇太子啞然:“怎麼會。”說罷竟然拿起勺子來要當麵喝,布衣青年咳嗽一聲,東宮殿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
“放置有些久。”他狡辯,“何蕙,拿去溫熱一下。”
長公主笑道:“也要溫熱七遍嗎?銀耳全都化掉了。”
東宮好不尷尬。
終於送走了長公主,東宮殿下長舒一口氣,忙不迭叫布衣青年:“何蕙,你快去告訴首領大人,咱們的證據沒能定罪長公主,她反倒主設下迷魂陣,大家千萬不可前去。”
布衣青年飛身從窗欞鑽出,身影消失不見。
馬車起駕,車輪吱吱呀呀。翠珠大氣不敢喘地服侍這長公主,給她揉腿捶背,心中想不明白,權傾朝野的長公主,為什麼會對身份存疑的東宮服帖下跪。
長公主也是勞心勞神了,手腕支著腦袋閉上眼睛,可緩了好一會兒。
“主子……”翠珠小心翼翼開口,“您沒事兒吧?”
長公主的眼縫裏透著冷峭:“叫馬車快些回府。”
話既已通過東宮傳到,那麼許久都尋不著的銀月缶,大概就要出現了。
翠珠趕緊拍拍車廂:“走快一些。”複又謹慎地開口,問:“您送去的羹湯,殿下收著了嗎?他可有說口味如何?”
“做的不錯。下回還是照著清洗七遍、淘洗七遍、開鍋七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