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後半夜才睡的結果便是,及至晌午,紀先生才悠悠轉醒。
倒不是說他為人不講禮數,隻是紀曉嵐最恨在家中還要穿的一副纖塵不染的模樣,比上朝還要正式,他認為,人活著便不該被那些華服、規矩、世道、眼光所拘束!要活的自在些,便不能守禮數!
於是……晃蕩到了大堂準備吃飯的紀先生“=口=”的看著眼前一大票人,而他此時隻穿了裏衣。
詭異的靜默後——
“噗攻略高冷男神!”先是福長安一口茶水噴的老高,跟著哈哈大笑道:“早就聽聞紀先生為人落拓不羈,瀟灑非凡!今日這般近距離感受過,果真不假啊哈哈哈!”
呼蘭雲台在旁,好心提醒道:“紀大人,您的鞋穿反了……”他身後還立著一排忍笑的兵士。
紀曉嵐麵上就快繃不住了,轉臉看向和珅,和珅倒是半句話沒說,隻是掩袖輕笑了一下。這會子紀曉嵐徹底暴走了,隻得僵硬轉身,怎麼出來便怎麼回去。迅速將自個兒收拾妥帖,過得片刻,才又回來坐著裝死。狠狠瞪了眼和珅,權當方才是場噩夢。
和珅這才斂起笑,為他引薦道:“先生,一直忘了知會你,皇上臨行前交待,此番長安同呼蘭都統都會協助查案,隻是咱們兵分兩路過來。因著他二人都是武將出身,且富察家勢大,便是遠在千裏以外的江浙,也可保你我安康。”
紀曉嵐依言,同二人一一見禮。
畢竟人家是專門來保護他們的,雖然方才……但是該有的禮數總歸要有!福長安那個插科打諢的暫且不表,呼蘭都統卻是眾所周知的驍勇善戰、少年將軍,紀曉嵐瞧著他,一顆惶惶不論之心才算有了個底。
眾人都見過禮,一同去往內廳議事。
一番梳理下來,眾人決定先探查虛實,順藤摸瓜。而這顆瓜大家十分熟知,正是那日宴請和珅的當地鹽運巨頭——鹽商汪如龍。
呼蘭雲台道:“話雖如此,但汪如龍生性狡疑,我們該如何得其信任?”呼蘭小都統這話看似是在問眾人,實則眼神始終停留在和珅身上。和珅答道:“汪如龍急權欲利,且極好男色,一連給我發了三道帖子,我早已教下人回他應約,此番,便是‘順藤’的良機。”
福長安一聽,立時要笑的打跌:“原是咱們和大爺要犧牲色相!這樣說來,那蠢龍還真是要栽大跟頭啦!”福長安自小同他耍在一處,自是明白和珅心裏頭那些個彎彎繞繞,旁人斷不可及。然和珅最厭之下作事,便是做那男色弄臣。此番可見是要下大功夫的。隻是念及和珅方才那悶到不行的神色,福長安便無法忍了。
呼蘭雲台皺眉道:“那我陪您同去。”和珅勸阻道:“不可!打草驚蛇實非上策。”說著又瞄了眼快笑趴下的福長安:“我一人足夠對付那條‘蠢龍’。”言罷,福長安笑的更歡。
紀曉嵐暗暗拽上和珅衣袖,低聲問道:“我說,這位呼蘭小都統,不會跟那顆瓜的心思是一樣的吧?”和珅聽後,抿唇一笑:“先生多慮了。”見紀曉嵐眼中明晃晃的質疑,和珅這才道:“那我問問先生,皇上當初為何會同意我去查阿桂?”紀曉嵐細思,心中卻還是不通。和珅道:“很簡單。”
“呼蘭雲台是我的人。”
紀曉嵐驚愕,再次審視了番和珅,這人當真深不可測。呼蘭雲台從小便被父母帶入京城,習武之才百年不見,十二歲上戰場殺敵,十三歲就立下碩碩軍功,十五歲便成了家喻戶曉的少年將軍。銀裝少年,寒微凜凜。
卻沒想到,他竟是和珅的人。
“哎,”福長安突然出聲:“紀先生,您這出什麼神兒呢。您來說說,這一同出遊會見友人,該送些什麼好?”
紀曉嵐愣愣道:“送刀,切瓜用!”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