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尚不打算開口,”和珅截斷他話頭:“便先不要說。等何時先生覺得行了,再說無妨。不過關於阿木格,”和珅同他並排走著:“留著他有用,現下不可動。先生莫不要同他起爭執,我定會讓他吃到教訓。”別覺著他和珅好說話,心裏記仇著呢。何況阿木格的手下,千不該萬不該對紀曉嵐動了手,駁了誰的麵子暫且不論,隻此一點,便罪無可恕。
不知不覺,二人走至紀曉嵐府前。
和珅抬頭瞧著府門上那塊鑲金大扁,記憶倏地被拉回上一世。那時他同紀曉嵐互為政敵,互不相讓且互不相與,又怎料這一世能平心靜氣的相談,還甚是融洽。
紀曉嵐先前最瞧不上和珅本性中的貪婪和冷情後宮·如懿傳.5。在和珅眼中,官員可利用,百姓可以用,家眷可利用,甚至連聖上都可為其所用。和珅每時算計步步謹慎。其人貪婪,權力欲旺盛異常,心思縝密又冷靜沉著,步步為營致其權傾朝野隻手遮天,貪腐俱染。而紀曉嵐打小讀聖賢書,心懷天下百姓,自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他氣度超然無欲無求,為人幽默卻未被束縛於世俗情理之中,深受乾隆器重,極盡人臣之榮。二人勢同水火,多因政見相異。在文學造詣上若可靜心商討,不難成為知己。
幸而這一世,和珅心不冷,沒教他逮著機會嫌棄自個兒。
側眼瞧他,和珅嘴角輕挑,憶起當初紀曉嵐去豐紳殷德靈堂祭拜的情景。再瞧現下,二人早已不是當初那般,像極了好友。紀曉嵐被他一笑晃了眼,不禁撇嘴道:“笑就笑,怎的看了你這般惡心呢!”和珅聽他埋汰自己,但笑不語。紀曉嵐還是有些不心安,叮囑道:“那阿木格的事你要防著點,瞧他就不似個好模樣的。暗懷鬼胎,心術不正!”
和珅點點頭,顧了眼四周,低聲道:“我早知阿木格絕不會善罷甘休。歸其緣由,現在我頂著的這戶部右侍郎一職,原該所屬阿木格。阿桂將軍先前意外喪子,對僅剩的這個大兒子愛護照顧有加,必定不想讓他終日征戰在外,生死牽掛。而我現下奪了他的職,教他難堪不說,還缺了待在京師供職之便,心中自是不快。無事的,我有主張,先生莫擔憂我。”
紀曉嵐可是頭一次聽說內情,轉念一想,阿木格為人行事的確不適合在朝為官,可見阿桂是費了多大氣力才捐了這個官兒,換做是他也得惱!想到此處,紀曉嵐口氣變的酸溜溜:“不過聖上待你真是極好的。和大人自入朝便平步青雲,羨煞旁人咯。”
和珅低眉笑道:“聖上自是好。隻可惜,我卻要對他不起了。”他後半句說的含糊,紀曉嵐沒怎麼聽清楚,再問和珅,竟是怎麼都不肯說了。紀曉嵐說的無趣,悻悻回了府中。
……
次日,上書房中——
“哦?你有那混元教逆賊劉鬆的下落了?”乾隆合上一份折子,十分驚訝。
和珅跪在地上:“啟稟皇上,奴才的確已經查明。那劉鬆巧妙的掩蓋身份,就隱藏在京師的一處窯街柳巷中,他先前拘捕而逃,不惜犧牲全部手下,製造出已然逃離京師的假象。實則是老謀深算。劉鬆耐得住性子,便是要等待東山再起,實行所謂‘義舉’!”乾隆一拍桌子,怒道:“好個大膽逆賊!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和珅,你既已掌握了其人所在,又為何遲無動作?”
“回皇上,奴才認為劉鬆此人雖為反賊,可其人足智教人須得防範。古語有雲,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先前奴才曾派人暗中查訪窯街,可探子卻有去無回。奴才再次派出探子,仍舊石沉大海。待奴才三次派去親信,這才冒死得知了真相!”
乾隆聽後大疑:“何謂,冒死所得的真相?”和珅低眉順耳,眼中深藏算計:“奴才……奴才不敢口舌他人。請皇上先赦奴才無罪!”乾隆揮手:“但說無妨,朕不怪罪你便是。”和珅聽後眉頭一動:“喳!啟稟皇上,據奴才三次派去的親信回稟,那窯街背後有主子,且關係朝中重臣。而那處煙花柳巷明則供官家子弟尋歡作樂,實則暗地倒賣私鐵牟取皇利!有人怕這筆買賣教人捅破東窗事發,所以為了掩人耳目,才對探子痛下殺手!自古私鐵的販賣都被朝廷明令禁止,可仍舊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犯聖上龍尊!”
乾隆聽的精神一震,連忙問道:“何人!是何人如此大膽!”
和珅抬頭,朗聲道:“當朝軍機大臣、大將軍,章佳·阿桂之子——阿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