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見小二瞠目結舌的瞧他,和珅挑眉:“莫不是沒有?”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自然有!不過……”小二吞吐道:“不過小店向來是先付帳後上菜,客官您看?”
和珅點點頭,從懷中拿出遝銀票,放在桌上。他美目微殤,衝那小二笑道:“這些管夠了。若是餘下,算爺打賞你了。”
“誒!多、多謝大爺!小人這就催師傅為您準備吃食!”小二得了賞,又被他這一笑弄的心中七葷八素,趕忙攜了銀票關門離開。邊下樓邊嘀咕,不知京師哪個大戶人家,竟生了這麼個天仙似的人兒,還教他發了筆橫財。
感覺後背微微發了汗,和珅倚窗而站,瞧著街上往來之人流。行人忙忙,各人卻又有相異。摸約半柱香後,“咚咚”沉實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星途占卜室。”
來人一方青衫,身形挺拔。正是分別不久的紀曉嵐:“致齋好雅興,怎的想起約我喝酒了?”不知從何時開始,隻要四下無人,這廝便這樣喚他。紀曉嵐掀袍入座:“不過,這喝酒的最佳時候是在晚上。”和珅揚眉道:“為何?”紀曉嵐目中一派清明,纖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莫許杯深琥珀濃。”和珅會意道:“未成沈醉意先融。”
紀曉嵐笑道:“是了,這便是緣由。”瞧和珅隻是眼角含笑吃著茶點,並未多說甚麼,也未提及早上朝參之事。紀曉嵐便隨意扯了個話頭,道:“致齋,暇時可有研讀那冊藏文論語?”和珅回道:“未曾。和某近日忙於公事,恐怕是要等日子再過些,得了空的。”
和珅言語愈發恭敬。卻不知更教紀曉嵐心中沒底兒。紀曉嵐明白,這頓飯可不僅僅是吃個酒那麼簡單。自和珅出獄後,他二人就再未碰麵。不說登門道謝,總是得有些反應吧。和珅偏似不知自個兒是他紀曉嵐救出來的,他這人情賣的,夠虧!
二人再度無話。
此時,小二敲門進來,才適時打破屋內尷尬。
紀曉嵐看了眼滿桌子山珍海味,心中頓感差愕。等小二帶門出去,才問道:“我說和大人呐!您最近是發了橫財還是怎麼的!您請我來清和居紀某倒也不說甚麼,咱吃個茶點喝喝酒的銀子也是稱的!可是這!這滿桌子!還不得賣了我才有錢付得起!”見和珅不以為意,紀曉嵐越說越激動:“不是,我紀某一介布衣!拿大清朝的俸祿!我可是清官兒!您,您有,有門路斂財,也別捎帶腳教我也吃不消啊!”
和珅眼風掃過他:“先生您就放心吧。您吃的喝的坐的看的,沒有一樣不是正經途徑來的。和某不似先生每日隻讀聖賢書,我打小經商自有底子。您就算住這兒個十年八載,和某也照樣養的活先生。”見紀曉嵐仍有疑慮,和珅笑道:“我先前入獄,多虧先生奇招,助我脫困。皇上近日催案催得緊,我裏外忙不過來,才借著今日一敘,感激先生救命之恩。往日,和某也絕不會這般鋪張,皇上最忌百官之間這些貓膩。和某都懂得。”
紀曉嵐琢磨了下,倒也好像是這個理兒。當即抄起筷子吃了起來,也不跟他客氣:“哦,這麼說的話那還行。不過瞧瞧這飯,嘖,當真不虧這些錢。”
和珅替他滿上酒:“來,先生。這是清和居獨家釀製的米酒。冽而不烈,別有番味道在。我上月來此品嚐後,便甚是鍾愛。聽聞是用以製酒的酒曲中,加入了一味獨特的密料,故此同別家的酒味兒相異。隻可惜,祖上秘方從不外傳,不然我倒也有興致嚐試釀酒。”
紀曉嵐搖頭:“這你便不知了。酒曲裏哪是什麼密料,不過是混合辣蓼草時加入了豆腐,佐以蜂蜜調和。所以釀出來的米酒,較別家更為香甜可口。”和珅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先生真是博學。別光顧著喝酒,多吃菜,我粗略點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嘴裏塞進塊鴨肉,紀曉嵐讚不絕口:“正巧!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
和珅聽後笑意更深:“當年咱們陪萬歲爺六下江南時,在江浙一帶曾去過家撞春樓,也點了這些菜,紀大人當時,也是不住稱讚呢。”
紀曉嵐說道:“沒錯!那家撞春樓的白玉奶茶更是絕味!”突然,他瞪大了雙眼,抬頭就見和珅笑眯眯瞧著他,紀曉嵐額上冷汗密布,臉色也跟著發菜。
和珅冷笑道:“紀先生果真博學,連未卜先知也通曉一二。皇上這才剛剛結束第四次南巡,您又是如何得知,六次南下去的撞春樓和白玉奶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