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囊腫(1 / 1)

穆非白的車駛出村子的時候,路長正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有一輛白色滴車停在阿深咕噥的院前,阿正啊,這誰啊,到村裏來找阿深咕噥什麼事啊。”

“瞧著西西囡囡早上去讀書了。”

“姓蘇的那個小姑娘…”

話筒裏源源不斷地傳來精神高昂的中年人聲音,無害而質樸,正是路深隔壁王叔——王九碾,他事無巨細,嘮嗑似的口吻,跟路長正彙報情況。

話說,他隻當幫了路長正一個忙,村裏莫名進了一輛陌生的車輛,作為村長的路長正理應掌握情況。

路長正聽著,也不打斷,蒼老的眸子暗沉著,直到對方的話題轉到了,西邊幾個還沒承包的山頭…

路長正耐著性子聽了會兒,心下冷哼,村裏還未承包出去的集體土地,怎麼也輪不到你王九來承包,自己還打算轉包出去牟利。

莫得就打斷了,也是好聲好氣,商量著道,“老王啊,你這兒事,估計不成,如今呢,我有別的打算,村裏幾個領導打算組織村裏投票,把這塊地掛出去競標,到時候掙了錢,大家一起分。”

王九碾心裏咯噔一下,馬上明白過來自己是沒戲咯,所謂帶大家掙錢,發家致富,大抵也是他家掙得最多,他隻得老實地連聲道好,沒了再說下去的心思,率先掛了電話。

山下,白色車輛駛進陳家莊,車上的兩人皆是沉默地下了車。

一路上,穆非白有力粗實的大手在方向盤上遊刃有餘,在曲折的山路上,白色車輛仿佛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迅猛疾馳,顯然與蘇信平穩的行車方式不同。

二人一路無話,路深被狂野的駕駛方式,刺激地頭皮表層突突作響,這男人是瘋了麼?

好不容易停下車,路深在門鎖彈開的那一刻,立馬拉開了車門,逃一般地下了車。

穆非白瞧著少年逃離的背影,羸弱如瘦雞般,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屑地笑容,下了車,又帶著愧疚出聲道,“沒事吧。”

經過方才一頓折騰,路深看出了這男人來者不善,沒了假裝有禮的興致,一聲不吭,自顧拎著工具箱進了農莊。

莊裏的陳老漢聽到門口車子駛進的聲音,麵上一喜,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往院門口而來。

路深見到崴了腳,費勁走來的老漢,率先禮貌地寒暄,“陳叔,早啊…您別折騰了,我這邊過去就行了。”

“路小獸醫,麻煩你一早跑一趟,這邊請。”

隨後而至的穆非白,原本嚴肅的五官,露出了一絲狡黠,他若無其事,隨著兩人進了一同進了圈養牲畜的小片草場。

這小片草場是陳老漢家宅後的一片山地緩坡,夏日裏,草木茂盛,食不盡的青草鬱鬱蔥蔥,地毯式地鋪滿了整個後坡。

草垛圍成的牛欄之中,五隻母牛“哞哞”作聲,圍在一圈,碩大憨厚的腦袋拱出圍欄,似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路深一律溫柔地輕撫過母牛的腦袋,進了一間鋪滿了稻草的農倉,農倉正中間稻草之上,趴著一隻體型龐大、棕色毛色的公牛,按理來說年輕健康的公牛最是精力強盛,而眼前的這隻年輕的公牛,農倉陰暗看不出毛發色澤,就見它耷拉著笨重的腦袋,呼呼地喘著粗氣。

路深見狀,蹙起了年輕的眉間,帶著不似少年人的老成和憂心。

他二話不說屈膝蹲下,腳踝邊上的稻草淹沒了小腿肚子和膝蓋,他傾身伏在公牛粗壯的脖頸間,感受著它每一次呼吸律動,如此吃力而漫長的喘氣聲,牽動著少年的內心。

他修長微褐的手臂,自下而上均速拂過這壯碩的身體,溫柔中帶著勁道,手臂忽地在脖頸間的某一處來了個急刹車。

微微停滯,又摸索片刻,繼而輕輕揉搓,莫得收了手,起身。

“應該是買回來後,氣管處長了一顆囊腫,這才喘不上氣。”一句話阻斷了萬物節上賣家欺騙的可能性,而清亮平靜的嗓音,有著安撫人心的功效。

“嚴重麼?”

“目前看著還好,我開些藥,囊腫小了就好了。”

“小得了不?”

“先試試…小下去的幾率大。”少年的嗓音微弱了些,暗忖若是小不了,長期下去就是等死了。

轉身從藥箱抽出藥瓶,口中又囑咐,“平日裏給患部多做按摩,有助於可以消散腫囊。”

少年平靜的嗓音伴著棕色玻璃瓶磕碰的聲響,如汩汩清泉湧出,好聽清涼,澆得陳老漢心頭著急的火苗,往下竄了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