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夜(1 / 3)

玻璃夜

王洪光

114007鞍山師範學院美術係052

白天是刷了霧的夜,夜隻有在白天才會透明。四周被密密麻麻的牆封閉,無所謂黑夜與白晝,它不同於外麵的世界明媚過去了就是暗淡。除去吸煙,沒有什麼能打碎這容器裏糜爛的日子。一隻接一隻的給自己的腸道種下潰爛的藥。暮色來臨的時候刷牙,洗臉,用半幹不濕的毛巾擦拭身體,不穿休閑鞋,墨一樣的皮鞋從黑暗步入黑暗。

回來的時候往家裏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還活著,在這個小小的城市中心找了一個四周有窗的小屋,黑色的窗簾一天到晚的垂著,隨後把一串長長的阿拉伯數字告訴他們,那是我的帳戶。他們離異多年,在那個空了的家裏我每天晚上都聽著水龍頭沒有關緊的聲音入睡。暖,半點都沒有。他們給我大把大把的錢好像是在恕過,卻換來了我越來越容不進感情的心裏。從小都很乖,直到那天把錢拋在男人的臉上,酒澆向女人的頭發。

十六歲輟學坐火車逃票來到了這個城市,忘記了是在黎明還是黃昏。

男人和女人試著用各種方法套出我所在的地方,用最誘惑的語言讓我回去看看。結果都沒有結果。時間長了他們開始歎息,開始流淚,開始想象我的樣子。沒有用,心底結的冰已經太厚了。錢每月都會按時的寄到,現在的數量是十年前不敢想的。女人哭著說叫我寄張最近的照片回家,一時竟忘記了時間和空間。

白天幾乎沒有出過門,整整十年了。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或許是病態。害怕外麵刺眼的陽光,難以自拔的恐懼,似乎一碰我的身體就會蒸發,鬼一樣的生活在黑夜。白天這個概念在我的腦海裏應該不複存在了,它被睡覺、上網、無休止的發呆占據著,天空也隻出現在幻覺裏,推開門就會飛走。那一滴滴蔚藍成了心中最深刻的痛。上網像狗一樣的到處亂竄,敲上一些希奇古怪的文字,一個人蹲在角落裏樂。

到手的錢每月都會花的一分不剩,但不是漫無目的而是井井有條。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一無所有該怎麼辦,也不去想他們為什麼會給我寄如此多的錢。十六歲到二十六歲,我的眼裏隻有夜,不!還有一個叫揚花的舞女。

揚花是一個很標誌的女人,更確切的說她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舞女,因為她漂亮。我十六歲的時候她二十六歲,如今已經是三十六了,但看起來魅力好像更迷人,我曾經發誓要娶她。那是我第一次進舞廳,變化莫測的燈光,口無遮攔的喧囂,男人摸著女人的臀,女人沒有表情的大笑,小心翼翼的溜到一個忽明忽安的牆角,還是暴露了。她說她叫揚花從來沒有同孩子跳過舞,問我願不願意陪她。原來我隻是個孩子而已。我說我不會,她要了兩杯酒,喝完拉我進了舞池。腳步慌的像風中的發絲,她把臉貼在我的臉上,我看見了她雪白的乳,渾身的血液開始膨脹,手請情不自禁的伸向她的臀。她說你還是個孩子,要成長,還有夢,還有明天,不能就這樣爛掉了。我說我什麼都看不見。她說你的眼睛了藏了太多黑暗,閑餘的時候去曬曬太陽。她紅色的舞裙豔灼傷了我的眼睛,慌張之下踩了他腳掌卻多出了一句不要緊。她用芊長的手指撫mo我的頭發說,孩子你為什麼叫落陽,你應該學著尋找原諒。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刺痛了,那是一個流血的孔,更像是一個斷裂的動脈。舞蹈必須停止。

在黎明到來之前我幽靈一樣的飄回那個不開窗的房子,試圖以最快的方式入睡。閉上眼睛,那紅色的裙,滿身光華的誘惑點燃了我的整個天空。不再睡,吸煙,思考,上網,所有的頭像一片灰白,還是睡覺吧,沒有知覺的時候死寂一片。

夜到來的前一刻醒來,重複著以前的擁有以後似乎也不可能改變的習慣。出門,這是一個叫星辰逝的舞廳,不是很大,但我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名字,當初我就是被這個名字吸引進來的。揚花顯然很早就來到了,她老朋友一樣的對我微笑。她說這個年代應該上學,看天,看理想而不是來到這裏看女人。給她煙,沒有接。她說以前是離不開這個的,吐血之後就漸漸的戒了。我們跳舞,裝作不在意的踩了一下她的腳,我們低著頭傻笑。她說過會兒喝酒吧。我說別告訴我你的過去,我什麼都不懂,因為你說過我還隻是個孩子。葡萄紅一杯杯的進,淚一縷縷的下。醉了,分不清天地,偌大的紅,肺腑的香,倒了她的身上。她說她是個女人,晚了,我已倒塌。睜開眼睛的時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有追來。擺脫了她的懷,看不清大街小巷,逃進了那個隻能裝的下自己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