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罪(1 / 1)

刑月在踏出甬道的那一刻,隻覺自己一腳踏空,強烈的眩暈感向她席卷,等她再睜眼,眼前是一派車水馬龍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永遠川流不息的車流,是繁華大都市特有的景象,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熟悉景象。

刑月絲毫不記得什麼穿越什麼殺神,她滿心以為自己是個剛剛找到工作的大學生,身後便是她就職的小區,年歲是她兩倍大的小區遍布七八層高的舊樓,而她的小小工位就位於東側臨街的那一棟樓一層最角落的一間略顯昏暗的屋子裏,桌子上還放著兩盆生命力頑強的綠蘿。

就像她自己,即使生於貧瘠,依然生機勃勃。

她迫不及待的向那裏走去,期待著開啟自己人生新的征程。

“咦,阿月?”居委會主任抱著厚厚一摞資料等在走廊,“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還要我幫你整理這些資料,喏,還不快拿著?”

她趁周圍沒人注意悄悄跟刑月說道:“不是趙姐我欺負你才讓你去幫扶辦,其他位子這都被……唉,不提這些了,幫扶辦資料雖然多,但這些東西你隨便看看就行,那些家長裏短的事你可別隨便摻和,潑皮無賴一堆,你這年紀輕輕的小丫頭鬥不過他們。”

“這幫扶辦裏麵的事解決不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做不出什麼功勞,不過你多個心眼會躲躲事也出不了錯,聽趙姐的,享個清閑別找事啊。”

刑月微微愣怔,這和她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樣?

“怎麼還愣著?快拿著,我這老胳膊要拿不動了。”

“嗯。”刑月抬手抱過幾十厘米高的資料,從趙姐的語氣中她能明白趙姐說這些並非風涼話,是真心為了她好,隻是,她做不到躲清閑。

刑月剛接過資料,身邊景象陡然變換,這一次,她出現在自己工位前,小小的屋子裏硬是擠下了十數人。

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大聲嚷嚷:“這是我的兒子,你們憑什麼把他帶走!”

刑月蹲下身,試圖耐心地跟男人溝通:“小明身上有傷,有受到家暴的可能,小明沒有其他親屬,按照法律我們居委會暫代監護責任。”

刑月的話還沒能說完,一杯水對她當頭澆下,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口唾沫:“呸,我的孩子我愛怎麼管就怎麼管,輪得到你一個黃毛丫頭來教我如何帶孩子?”

刑月年輕氣盛:“怎麼管?你都快把他打死了!他才七歲,胳膊都骨折兩次了,你配當人父母嗎?”

“嗬,你是孤兒就巴不得別人都是孤兒是不是?小明離了家能去哪?我打兩下怎麼了?他命都是我給的,把他給我!”中年男子不管不顧抬手就給了刑月兩巴掌,將人打了個趔趄,周圍為之一靜,隨後陷入了更大的喧鬧。

勸架的,拉人的交織在一起,哪怕胳膊已經被掐出青紫,刑月在周圍的推搡中始終沒有放開孩子的手。

因為,孩子也未曾放手。

下一瞬,她又置身居委會會議室中。

小明父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痛斥著自己過往行為:“我是他父親,我怎麼能不愛他,我隻是一時著急沒控製住。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我以後一定好好對小明。”

來幫忙的鄰裏信了,居委會主任信了,小明信了,刑月也信了。

小明在眾人的問詢中乖巧回答:“我願意跟父親回家。”那一刻,他的神情充滿希冀,似乎真的認為從此以後,他的父親將和其他人的父親一樣愛著自己的孩子。

是啊,那是小明的父親,天底下怎麼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人呢?

這句話像一個悖論,若是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刑月自己又是為何成為孤兒?

可惜,那時候她不懂。

她鬆開了握住小明的手,笑著跟小明道別:“要想姐姐哦,下次姐姐給你帶好吃的。”

中年男子不耐煩地揮開刑月的手:“帶什麼帶,小孩子吃那些垃圾食品都是你們這些人攛掇。”中年男人心虛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居委會的大門,瘦削的布滿褶皺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是說,小孩子不能太慣著,容易慣壞。”

他力道不輕地拽了拽小明:“跟姐姐說再見。”

“姐姐再見。”小明用力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姐姐我會想你的!”

刑月姐姐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