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從未一下子見到如此大量的屍體。
這些屍體身上肌膚青黑發紫,手指不正常的蜷縮,身上臉上布滿抓痕血跡,獨自異常腫脹,甚至有的人腹腔破裂腸流滿地。可詭異的是,這些人臉上竟是笑容。
刑月摸了摸胳膊,背了兩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個個為死者描畫身形書寫體貌特征,然後一一將其擺放在最陰涼的堂屋中,打算明日出去打探一下是否需要聯係親人認領屍身。
如今正值盛夏,白日裏天氣炎熱屍身易腐,她要再快一些才是。
等她整理好整整一百七十八具屍身後——碎心無已經被她埋了——天光已經大亮。
盯了刑月滿滿一整夜的琰圭臉上絲毫不見疲憊,他對麵前這個奇怪的女人感興趣極了:“你為了不把這些人也一起埋了?”
這麼費勁的記錄又有何意?
刑月道:“我暫不知他們因何而死。”她至少要擺脫了目前的男人才能去找麟符,“他們卻等不起,若能讓親人見上他們最後一麵,也不枉我辛苦。”
不論能不能找到,她至少要為之努力一番才能心安。
“你倒裝成了個大善人。”琰圭發出一聲嗤笑,顯然並未相信這套說辭。
他已經看出,這些人,不過是惡有惡報罷了。
天道輪回,因果相交,曾造下的孽緣總有反饋自身的可能,雖也有惡人長命,可若是身死自也怪不到誰。
他從不反對冤冤相報,若是不將心中怒意發泄而出,若是不能手刃仇敵,那曾經受過的苦楚又有誰能來償還?因此在他看來,刑月不過是在做一些不明所以的行為,偽善地試圖感動自己罷了。
也許是殺了人過意不去?要真是如此,還真是虛偽極了,不知這些人泉下有知是否會因為這莫名其妙的行為而少一星半點恨意。
刑月隨便挑了一間房子便住了進去,假裝看不見殺神住在了自己旁邊,當然她對人家也做不了什麼,她隻能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事情,期待著這樣無聊的生活能讓琰圭大人快點嫌棄。
她的生活著實無聊極了,收拾完滿園屍體後又開始收拾房間,收拾完房間之後便開始收拾自己,收拾完自己則打開了那本《術法基礎大全》挑燈夜讀。
她還挺開心,對阿統說道:“我發現我幹了怎麼多事都不困誒。”
阿統道:“修仙之人本就少眠,到了地仙的級別,每日睡上一個時辰足矣,就算幾天不睡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刑月忍不住感慨,當年高考她要是有這種本事,她一定是學校裏最耀眼的崽,說不定還能考個清華北大。
清華北大預備生打開了《術法基礎大全》,她凝視了半晌,艱難地開口問道:“阿統,這個字……念什麼?”
阿統兩眼問號:“你不是認字嗎?麟符不還給你寫了六個字嗎?”
刑月眼神四處亂飄,臉頰微紅,聲音小小:“我隻認識一個人字。”
她真不是文盲,但兩個世界隻有“人”字一樣她能怎麼辦呢?
阿統驚歎地稱讚:“那你在麟符麵前,可真他媽的能裝。”
這就是虛偽大人欺負小孩的必備技能嗎?
阿統提出了一個十分合理的建議:“你可以去問那邊那位。”
刑月道:“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脫離和我的綁定關係?”不然為何讓她問殺神,嫌她活得長?
阿統將兩條黑線眼睛繞成了兩個圓圈,以示真誠:“放心,你不死我也能脫離,不必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