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在高空和地麵閃現,又在半空中對接,如一條火蛇,將它的觸角深深嵌進不遠處黑暗之中的厚厚雲層裏,緊接著便是一陣轟隆作響的驚雷,電光火石之間,一堆人馬從東邊的大道上西行而來,又順勢拐入朝向山間的一條分岔路,路的盡頭是坐落在山中的一座古寺,名喚招提。
今天早些時候寺院方丈收到通知,賓客將至。早已經過了熄燈閉門時刻的寺院大門此時仍然大開著,大紅的燈籠高高懸掛,蠟燭燒的通紅,兩名僧呂在屋簷之下正昏昏欲睡,一道閃電和驚雷使得二人從睡夢中驚醒,眼尖的那位隱約之中看到了一隊人影朝這邊走來,連忙告訴同伴打起精神,人要來了。
這已經是招提寺迎來的第二十四波客人了,那專門供香客落腳的芥子樓已經住滿了,再加上新修的般若殿和專門辟出來臨時征用的喜樂樓,頂多再住兩戶就滿了。寺廟人口已經高度飽和了,為了維護寺院的秩序和盡到東道主的職責,寺院不得不發布《關於本寺特殊時刻的應對計劃》,調動寺院所有僧人的積極性,力求使每一位客人享受到良好的寺院服務與體驗。每天早上在敲響晨鍾之後,寺院的方丈都要將弟子門召集到一起,訓誡幾句,開啟弟子門美好又忙碌的一天。在所有弟子中,最忙的要數廚僧,平日裏寺院隻有二十幾個人,三個廚僧每餐做三個大鍋菜,加一個湯就夠了,如今人暴增了三倍還多,三個廚僧哪裏夠用,天要下雨,人要吃飯,這群人那是那麼好打發的,一個菜不滿意,要麼就打打殺殺,全然不顧佛祖的麵子,鬧到主持哪裏,主持也隻能“使不得,使不得”,無奈之下,隻得從附近的茱萸鎮臨時聘用一些擅長廚藝之人,反正那群香客一個個都不缺銀子,出手闊綽,隻要聘金出的高,沒有不好請的廚子。告示發出的第一天,就有大量的婦女和男子前來應聘,由於應聘之人大大超出了所需,寺院又舉辦一個手藝比拚大賽,每人做一道菜,讓寺院僧呂嚐過後投票,前十名留用。
接連不斷的閃電,將天空照的亮堂堂的,山路之上,那一隊人馬的身影愈加清晰,見人就要到了,一名門僧趕忙去稟告方丈。今晚這波人與之前來的些人頗為不同,是唯一一個事先通報的,方丈收到消息後特意囑咐門僧要親自去迎接。方丈出門來看時,那兩頂轎子,四匹剽悍的栗色大馬已經在寺門前等候了,每匹馬上坐著一個冷眉冷眼的武士。聽聞人聲至,從第一頂轎子裏走出一個胡子花白的道人,和方丈攀談片刻之後,他便從從後麵的馬車中迎來一個十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一身的錦衣,身上掛有玉玨,方丈一看便要行禮,被長胡子一把攔下,僧人們一臉驚訝,這個十歲的孩子不知道是何來曆,竟能讓方丈給他行禮。
“如今來到貴寶寺,還要仰仗方丈的照顧,區區虛禮就不要在意了。我們進去之後再詳談吧。”
“既然如此,就請小公子趕緊入寺吧。寺院早已備好了上房和飯菜!”
“好。”
等人全部進入寺廟,門僧望望天空,幾滴雨珠滴到額頭上,一絲涼意穿過黑夜和僧衣,侵入皮膚,兩個門僧抱臂打了個哆嗦,默契地熄燈關門。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已經在夜色中屹立良久,白色的閃電下映照出一張嬌俏的臉龐,趁著閃電的亮光,那個白色的身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那五指纖細如蔥的手掌之中,長滿了金色的網狀細紋,在法力的驅動下,掌線開始隱隱發光,亮光一閃而過,那些金色的掌線也消失不見了,手掌又恢複原來白淨的樣子,那個嬌俏美人的嘴角上揚,浮現出一絲掩蓋不住的笑意。
“昆侖終於要開始行動了。”
紅色的熄滅了,前方陷入一片昏暗之中,那個白色的嬌俏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雨漸漸大了起來,剛入寺的小公子唐無衣此刻已經睡去,房內溫暖安靜,隻有外屋的四個冷麵武士不時傳來鼻鼾聲,他們一路護送唐無衣,精神高度集中,路途跋涉,也已經累壞了,到了招提寺,才終於可以放鬆半刻,都酣暢的睡去,隻有那長胡子道人,還在方丈室內,秉燭夜談。
室內一燈如豆,在窗戶上映射出二人的身影,燈火呼呼閃閃,那影子也搖曳不止。
那主持首先開了口。
“想必那位小公子就是都城唐家的人吧,我隻知道唐家最小的是個女兒,卦象奇特,人盡皆知,已經入宮成了後妃,不知道這位是哪一個?”
“這位小公子是唐國公最寵愛的孫兒,名叫唐無衣,年方十歲。”
“久聞都城唐家的盛名,我這寺廟又與唐家頗有淵源,這位小公子能受到唐國公的寵愛,必定非同凡響,如今到此,也是有因必有果。”
“如今這寺內可有異動啊?”
“不瞞你說,在你們來之前我這寺廟已經聚集了四麵八方來的客人了。”
那長胡子微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竟然來的比他們還快,一定是通靈閣,也隻有他們才能在最快時間內將消息弄得人盡皆知,那軒轅即墨這次一定會來吧!
“怕是大部分人都要無功而返了。”
“若非是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
“五年前的事早已經過去了,這次來倒並非是為了陳年舊事,隻不過那件事是起因罷了。佛家講有因必有果便是這個道理吧!”
“既然如此,老僧也不便多問了,念在唐家建寺有功的份上,老僧一定會盡力協助小公子,有事盡管吩咐老僧便可。”
“貧道初次到此,的確有事需要主持相助。這裏多山,不知道這山可有什麼奇特之處?”
“要問這山的奇特之處,怕沒有人比茱萸鎮的百姓更了解了,老僧一心研讀佛經,對外麵的事物不甚上心,也是愛莫能助,去哪裏問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