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她隻是立在門前,看院子裏麵的氣泡。

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或許她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或許她可以回去睡覺。

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麵對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在浪費時間裏譴責時間,在浪費自己裏譴責自己。

“你沒睡?”

孫喬熙倚在門框上很久,在他發現蔣阿嬌完全沒有發現自己之後,主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蔣阿嬌回過頭來,既沒有驚喜也沒有驚訝,她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

就像一個貓,看見了一個人,完全冷漠的感覺。

蔣阿嬌隻是扭了扭脖子,看了他一眼,然後重新將頭轉了過去。

孫喬熙走過去和她並肩而立。

“你在想什麼?”他兩個手插在兜裏,還是白日裏的那件衣服。

蔣阿嬌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她的生活,知道過去,不知未來。不知何往。

在熱鬧的時候很熱鬧,在冷清下來之後,卻發現不知何往,麵對自己的曾經,自己不受控製的生活。

她將手伸出去,觸碰到一絲絲的冷意,山裏的水滴要比城市的寒冷,更寒冷。

指尖滑落的水滴,在地上仍舊是水滴,她手裏劃過的生命,卻不知道成了個什麼東西。

多愁善感其實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蔣阿嬌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在這個深夜的時候更加多愁善感了起來。

孫喬熙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單純站在這裏。

有僧人路過。

他們隻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蔣阿嬌不知道為什麼這裏的僧人也睡得這麼晚。

“你們不是標準作息嗎?”

有人笑了笑,很溫和的笑容,“有施主的燒水器壞了,我們送水過去。”

後麵是大大小小的水壺。

蔣阿嬌看著這些人的背影,“你說他們的生命意義是什麼?”

孫喬熙覺得這個問題其實很幼稚,大多數人都想問一個意義,但是人活著其實說不清楚在自己的意義是什麼,也許隻有自己知道。

享受美食,享受生活,成就事業,養孩子,住很大的房子,活很久。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想,有些人其實更想要拯救世界,成為一個大英雄。

“意義,他們,可能是為別人著想吧.”

廟裏住宿不收費,水和食物雖然簡單,但是這些也都是需要銀子的。

如果按照人頭收費的話,其實可以算是壟斷行業,半山腰上畢竟連個旅館都沒有。

隻此一家,錯過不候。

這麼看起來,如果真的要是當做一個商業來進行經營的話,並不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們沒有那麼做。

事情的規則,包括社會的規則,都是由有意識的人來製定的,所以即使他們製定了一定的價格來要求大家支付一定的價格,或者暗示大家可以對寺廟進行一些捐贈,其實都可以。

但是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這裏的人並不算很熱情,不像酒店的人,但是這裏是一種很安靜的舒適的感覺,有一種淡淡的味道。

他們不會拒絕旅客的合理的要求,但是也不滿足他們不合理的要求。

當然,也沒有人提出很不合理的要求。

不管在山下的時候是怎樣的人,在這裏,每個人似乎都回到了最為真摯的狀態,學會了互相照顧和互相合作。

看,大環境的影響有多重要。

蔣阿嬌覺得如果真的能像他們這樣活著其實也很好,至少不至於不知道自己的意義是什麼。

“你是不是在想他們是怎麼做到為被人奉獻的?”

孫喬熙看著她的眼睛,在黑暗裏有一種很透亮的感覺,像黑珍珠。

院子裏有一盞年代非常久遠的燈泡,可能就是很古老的那種,但是好在質量不錯,現在的光度還是很好。淡淡的顏色,淡黃色的顏色鋪滿了院子裏的每個角落。

連帶著蔣阿嬌身上淺白色的衣服也沾染上了燈光的顏色,顯得非常的安靜和乖巧。

“是啊,要是我的話,這麼大半夜給被人燒水其實會非常不願意的。”

蔣阿嬌說的是實話,她沒有辦法做到為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做任何的奉獻。

但是她是她,別人是別人。

“我也不願意。”

蔣阿嬌看著孫喬熙說出這句話,忍不住笑了。

其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笑話,隻是看孫喬熙的語氣,讓人覺得很好笑,就跟孩子一樣,置氣的那種。

“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反正人家也沒有叫你去送。”

蔣阿嬌仍舊沒有回屋子的打算,“你打算在這裏站一個晚上嗎?”孫喬熙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也不是,站到困吧。我不怎麼睡得著。”

蔣阿嬌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