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春寒正料峭,褐色的樹枝上掛著剔透的冰棱,一枝連著一枝,一棵樹便成了一片森林。太陽漸漸爬了上來,從一道金邊變成了一輪紅日,清亮的陽光灑了下來,將冰棱映得璀璨奪目。
樹上有小鳥三兩隻,正相互啄著油亮的羽毛,時不時愉悅地歡唱。忽然,一道稍顯尖利的聲音猛地從宣政殿內傳出,受驚的小鳥撲棱棱飛起,冰棱紛紛落下,像極了一場雨。
宣政殿。
這是新帝改朝換代後的第一次上朝,又是大行封賞的好日子,宮人不敢有絲毫怠慢,地龍燒得很是賣力,整個大殿都暖洋洋的,與這喜洋洋的氣氛很是相宜。
不過,當這封賞到了亡國帝後等人時,這喜洋洋的氣氛便有些凝滯了。
為了彰顯新帝的寬仁及撫慰舊朝之人,對於十分識時務,主動開城投降的亡國帝後進行封賞是十分必要的。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陶昂順應天意,打開城門,朕心甚悅,特封為順昌侯,食邑千戶;夫人李氏賢淑知禮,封一等誥命國夫人,賞珍珠一斛。”
順昌侯,順新帝者昌,逆新帝者亡嗎?
感受到上麵投下來的帶著無邊威勢與鐵血戰意的目光,陶昂的背陡然佝僂了些。他攜著自己的妻子,重重跪了下去,深深彎下了腰,額頭結結實實地碰到地上,“草民/民婦領旨謝恩。”
新帝半靠在象征著無上皇權的龍椅上,隨意擺了擺手,太監便高聲道:“順昌侯與夫人快請起吧。”
陶昂夫婦身旁臉色蒼白的白衣少女連忙將爹娘扶了起來。
李氏感受到她的手裏滿是冷汗,連忙安慰地輕拍她的手背,一雙美目擔憂地看著她。
太監又展開了另一份聖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陶氏芷韻,飛揚跋扈,欺壓百姓,不事生產,上有愧於天地,下無益於民生。但念其年少,心智尚弱,故不予重罰。唯賜酒樓一座,望親身經營,移除惡氣。”
白衣少女臉色慘白,兩眼一翻,登時倒在了李氏的懷中。
陶芷韻是被掐人中掐醒的。
疼,好疼,別掐了,再掐她就要疼死了。
模模糊糊間,陶芷韻這般想到。
“醒了,”見陶芷韻的雙眼慢慢睜開,積極幫忙的一個武將鬆開了手,見到陶芷韻人中上那深深的印子,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低聲道:“對不住啊,我天生神力,力氣是大了些,但效果還是不錯的。對了,你快些領旨謝恩吧。”
龍椅上,新帝稍微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些冷笑,“怎麼?不願去經營酒樓?”
陶芷韻剛睜開眼,腦海中便湧上了一堆記憶,瞬息之間她便摸清了情況:她穿書了,而且目前的形勢很是危急,一個回答不好就會因蔑視皇威獲罪。
一旁的陶昂和李氏急得不行,但又不能開口,隻能焦急地看著女兒,眼裏滿是擔憂。
粵式早茶店店主兼大廚陶芷韻大腦急速運轉,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姿勢要多標準有多標準,臉上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聲音響亮又飽含喜悅:“怎會呢?臣女方才是高興得昏過去了。臣女領旨謝恩!”
新帝看她這幅模樣,倒是有些意外,畢竟依照亡國公主的性子,不會有如此反應。不過,他這般做已經有些過火了,若是再刻意為難她,心月怕是要念叨了。
新帝又靠在了龍椅上,下巴微抬,太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繼續念起了封賞的聖旨。
陶芷韻知道這算是過去了,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腿腳發軟地站了起來,
退朝後,渾身發軟的陶芷韻幾乎是被扶著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