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子一頓,下意識轉過身,瞧見方才還好端端站著的男人,此刻昏倒在地上。
他此刻瞧著是這樣脆弱不堪,那一瞬間,花懿歡第一反應不是叫人救他,而是下意識伸手攥緊了掌中的匕首,隻需要手疾眼快地一刀,他就再也睜不開眼睛,再也不能拿捏她的生死了。
花懿歡抬步走過去,在他身側蹲下,男人長睫落下,蓋住那雙鋒利的眼,此刻的他,竟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嬰孩一樣。
花懿歡的匕首已經舉起,卻遲遲沒有落下,她想到,如果現在殺了他呢,她嫌疑難洗,定然是逃不出去的,她死了不打緊,可是大仇未報,爹爹也等著她去救,她不能死。
花懿歡的手顫抖了一下,最終慢慢脫了力。
她伸手拽著男人,他身上冰冷得厲害,比往日還要冰冷許多,花懿歡這才第一次覺得,他中的這毒,是這樣可怕。
整日浸在這樣徹骨的冰冷之中,性格也很難不扭曲吧,花懿歡十分努力地給他找借口,這樣或許能讓自己心裏稍微好受一些,因為她實在怕自己一個衝動,沒忍住紮死他。
既然決定不紮死他,也沒有看他就這麼躺著的道理,她不是醫士,不知道該怎麼救他,但又不想把這個功勞拱手讓給別人,思來想去,她又朝腕子上劃下一道,掰開他的嘴巴讓血順著流了進去。
沒多久,男人身體的低溫便沒那麼可怕了,花懿歡又等了一會兒,男人幽幽轉醒,他睜眼坐了起來,瞧著兩人身上的血跡,不必花懿歡多說,他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開口,語氣很欠揍,“真難得,你竟然沒有趁機殺了我。”
他這樣說,花懿歡的後背涼了一瞬,他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若是她方才刀紮下去,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但裝還是要裝到底的,花懿歡隻裝作懵懂不知地搖搖頭,“我不會的,你又沒有什麼錯,為什麼要殺你呢?”
少女掰開指頭仿佛很認真地算著,“那天晚上是我自己撞到你眼前的,蛟珠也是我吞的,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少女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我不怪你的。”
一連串流暢而不做作地表演下來,花懿歡都要忍不住在心中為自己喝彩。
裴暮予伸出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想從她的眼睛裏讀出虛與委蛇的神色來,少女的眼形圓圓的,眼尾微微挑起,眼珠像一顆黑葡萄似的,此刻,那黑葡萄之中,倒映的是無邊的真誠,沒有絲毫的怨懟。
怎麼會呢?這樣的認知叫他微微一怔,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嘲諷的情緒在胸腔之中蔓延開來,隻是這次的嘲諷之中,夾雜著連他自己都難以覺察的奇怪感覺,他下意識忽略那種感覺,依舊固執地想,怎麼會有人這樣愚蠢呢?
以德報怨,可感動不了他。
花懿歡瞧不出裴暮予的心思,但她知道點到為止,表演太過恐怕會叫人起疑,而且她也沒打算就靠著這件事,能讓裴暮予對她好起來,她隻盼著他能少折磨一些自己就好。
這樣想著,花懿歡起了身,“我走了。”
她拾起匕首在裙擺上擦了擦,轉身走了,少女迎著光的肩膀,是這樣瘦削,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一樣,光照不到的地方,裴暮予的神色晦澀不明。
再走出門外,一陣冷風吹過,花懿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春桃適時過來,拿著她的鬥篷,“姑娘,你下次出門,一定記得披上,不然身子該生病了。”
頻繁的放血叫她的身體更加畏寒了些,花懿歡知道,這具身體已經漸漸變差,她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馬虎,以後確實該多注意些,這樣想著,她伸手將鬥篷攏嚴實了些。
兩人漸漸朝住處走,花懿歡心中琢磨起方才的另一件事,猶豫著開口問道,“春桃,你來這門中有多久了?”
因著春桃兄長的事情,花懿歡更願意相信她,別人她不放心打聽,什麼事都會問她。
春桃想了想道,“有好幾年了。”
自她記事起,被一個人販子婆賣去青樓,她抵死不從,後來尋死時候,被人救下帶到這裏之後,就一直沒再離開過。
“那你知道,這裏有一個和裴暮予長得一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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