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生前或許還遭受過非人的折磨,導致她變成了厲鬼。
那血或許是從她撕裂的嘴角流出,或許是從她空洞的眼眶溢出,又或許,她死去的時候還懷著孩子,血流沿著她蒼白的雙腿流下,彙聚在她的腳趾上,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又是一滴血砸在了紙麵上,啪嗒。
溫芷抬起頭。
天花板上什麼都沒有,粉刷得雪白的牆麵和白熾燈光互相映襯,顯得更白了。
一道細細的熱流從鼻子裏緩慢流出,溫芷無意識地用指尖碰了碰,傳來的觸感又濕又熱,還有點黏。
原來是她的鼻血啊。
等等。
溫芷忽然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看到那滴血的瞬間,她就像是條件反射那般,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又驚慌又害怕,還不受控製地瘋狂腦補起了鬼的形象?
她這幾天在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複習,沒怎麼看恐怖呀。
手上黏膩的觸感拉回了溫芷的思緒,她看著自己通紅的指尖,又是覺得惡心,又是覺得羞恥,白淨的臉蛋瞬間漲紅。
她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朝身後伸,往書包的兩側口袋摸索,想找點紙出來。
摸了半天沒找到,溫芷回過身,用幹淨的指尖戳了戳後桌唐澤的胳膊,“我流鼻血了,借我點紙用唄,明天我給你買一包新的。”
唐澤趴在桌麵上,雕塑般雷打不動。
這時候裝睡,存心看她笑話?
溫芷挑起眉,有些小生氣。她將手伸到了唐澤露在外麵的手掌底下,指尖對準他的手掌心,拿捏好力度撓了撓。
唐澤怕癢,腰側、頸間、掌心中央,三大禁地。
果不其然,溫芷剛撓了沒兩下,唐澤的肩膀就輕輕顫抖起來,像是在強忍笑意。她沒打算輕易放過他,又撓了撓,唐澤總算忍不住了,直起身體朝她看去。
溫芷:“乖乖給我拿紙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溫芷小聲嘀咕著,不滿地看向唐澤。
剩下的半截話頓時噎回了嗓子裏。
一點笑意凝固在她的嘴角上。
唐澤沒有意識到溫芷的反常,他從書桌堂裏摸出紙抽,抽了幾張紙塞進她的手裏,見她不接,才疑惑地歪歪頭,“你怎麼了?”
話音剛落,周遭便傳來桌椅相碰的響聲,整個教室裏的學生都放下了手裏的筆,朝二人看來。
溫芷沉默了片刻,抬眸直視他的臉,露出甜美的假笑:“沒事。”
唐澤的臉上全是血。
他的臉被人劃了很多刀,刀刃深可見骨,接近口腔的地方,刀口甚至已經穿透了臉皮,皮肉翻卷,裏麵的牙齒和牙齦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從他額頭正中貫穿下來,劈開了他的整張臉,切開了他的鼻梁,就連他的舌頭都是兩半的。
在他說話的時候,血就不停地從嘴巴裏流出來。
這樣的驚嚇,讓溫芷的鼻血自動止住了。
她甚至都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想,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了。光是在那一瞬間繃住臉,不表現出驚恐和驚訝,就已經耗費了她絕大部分精力。
她頭皮發麻,大腦缺氧。
逃跑,是她此刻唯一的念頭。
溫芷僵硬地接過紙,擦了擦鼻子,轉過身,看到了那些同樣麵目全非的同學,無聲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硬著頭皮,頂著他們的注視站了起來,聲音雖然還算平穩,但若細聽,就能聽出裏麵的哆嗦,“抱歉打擾大家自習了,我流鼻血了,要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同學們都不說話,也不動,隻大大地睜著或完整或殘缺的眼睛,注視著溫芷的一舉一動。
無數道冰冷的視線壓得溫芷喘不過氣來。
她緩緩地站起身,從過道走向最前方的講台,在她周圍的同學也紛紛仰起頭,視線緊緊追隨著她的身影。
一股沉默詭異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教室。
溫芷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半空中走鋼絲,在她的腳下,是一群虎視眈眈的響尾蛇。
那些蛇凝視著她,不停地甩動著尾巴,蠢蠢欲動,卻都沒有撲上來攻擊。
它們在等一個信號。
比如一個墜落,一個尖叫。
一個足以能讓它們瘋狂起來的異響。
溫芷走到教室門前,旋開門把手,這時,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