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都是娘沒看顧好你,才讓那歹人有可乘之機將你帶走,你不會怪為娘吧?”霍冰清以手捂麵,哀哀戚戚頗為憂傷的樣子。
穿綠芽色長裙的丫鬟鴛鴦見此不由的感到心疼,她橫眉緊皺,不斷朝顧卿刮眼刀,畢竟在她心中夫人是世上最美好的人,哪怕是莊主都不該讓夫人傷心,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粗俗不堪,從農家裏長大的泥腿子。
顧卿無動於衷。
這些天來,從仆從眼裏時不時露出的鄙夷,他對眾人的想法也大概了解了,不就是覺得他是個泥腿子給人丟麵子嗎?
在他上輩子都還有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的地域歧視呢,這很正常,他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而多愁善感的人。
就是每次他殺魚殺雞時,那些人總想阻止他打怪升級,挺煩!
雖然世人都講究門庭家世,但他還是想參軍,殺人比殺豬的經驗應該要多。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是顧家晚來,或者幹脆別來接他就好了。
反正他對於這個身份也不是很在乎。
而且…
“一孕傻三年,俺知道娘你生了兩個崽子,俺不怪你。”
顧卿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話語一出,周圍人齊齊一震,臉上的表情就像蹲在茅坑吃臭豆腐一樣,那酸爽,簡直溢於言表。
就連憂傷都很美麗的霍冰清眼裏都閃過一絲失態。
是的,和小說裏不一樣,這裏官話還真不太好學,尤其是他這輩子生活在偏遠山村,“鄉音”難改。
當然他也沒打算現在改,在沒摸清顧家接他回來的目的前,一個傻乎乎愚蠢近乎魯莽的泥腿子人設再好不過了。
有句話他很認同,亂拳打死老師傅,隻要你不按常理出招,別人就摸不著你的招。
想罷,他一臉孺沐的抬起頭,“俺喜歡顧家,這裏的雞個頭老大了,鴨屁股肥嘟嘟的,池子裏還有好多魚,人看起來也膘肥體壯,大家都和村裏放牛的石頭叔一樣,可富貴可富貴了!”
可富貴可富貴了…
這幾個字回蕩在眾人心頭,他們四目相顧,試圖從那華麗講究的衣著裏尋找“可富貴可富貴”的證據
這頭顧卿還沒完,他學著隔壁老實叔的模樣,憨厚老實的撓了撓頭,目光懇切的望向霍冰清,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繼續蹦噠。
“娘,俺知道你就是阿花姐姐說過的大善人,心肝脾肺腎都和菩薩一樣一樣的,雖然俺沒讀過太多書,但俺是個孝順人,就跟那啥黑色小鳥一樣,等娘老的牙齒瘸掉了,俺就把嘴裏的飯嚼的爛爛的吐出來給娘吃。”
因著祖上的餘隂,顧家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並不像其他江湖人般和草莽往來,底下的小輩們無論男女,各個通讀詩書,稱得上溫文儒雅就連仆從也普遍識字。
今日,還是第一次知道烏鴉反噗居然可以這般解釋,大家雖然還保持著外表的矜持,實則內心已經完全崩潰。
但眾所周知,這位剛回顧家的小少爺,從小被農戶收養,既不讀書也不識字,就連想教訓他吧,還真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而且小少爺也做出了尊敬長輩的態度。
雖然還不如不尊敬…
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就連背靠孝義二字穩坐釣魚台的霍冰清,此時臉上的哀戚都掛不住了,她心中隱隱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她看著顧卿欲言又止,怕對方又說出驚人之語,第一次嚐到了啞口無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