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離的情況一日要差過一日,甚至在入了冬之後,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難說出口,每次隻會對著月君臨張開雙臂在笑。
而月君臨,不管多麼疲憊,也總會在這時上前將她抱在懷裏。
京城的第一場大雪很快就來了。
“雪……雪……”沈疏離指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我陪你堆雪人好不好?”月君臨蹲下柔聲道,順手又替她換了更暖和的鞋靴。猶記得曾經,沈疏離還做過一個和他模樣相仿的雪人。
他還來不及誇她手巧呢。
而現在的沈疏離隻能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一聲不吭的瞧著他。
“阿離,你看我畫上這個眼睛後,這個雪人像不像你?”月君臨含笑轉過身,下一刻卻止不住崩潰驚呼一聲。“阿離!”
不過轉眼間,沈疏離就麵無血色的倒在了雪地上,任憑他扯裂了嗓子呼喊著也沒有絲毫的反應。
“陛下……皇後娘娘大限已到,請您節哀。”
不會的,不會的,明明她已經好起來了不是嗎!?
“你不是告訴朕,她隻是會有心智減退嗎!?”月君臨蹲下緊攥著太醫的衣領,凶神惡煞的樣子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一般。
太醫嘴唇都白了,語調顫抖道。“皇後娘娘的五髒六腑也因為毒衰竭了,老臣無能,請陛下定罪。”
月君臨脫了力,眼神呆滯的望著躺在床上一臉安詳的沈疏離。
他的希望,破滅了……
……
“陛下,外麵風大,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咱們回吧。”大監手撐著油紙傘,一條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風雪大的嚇人,月君臨的鬢發上已經掛了不少的積雪。
他望著不斷有人捧著白燭進出的皇陵,喃喃問道。“什麼時候封靈?”
“頭七一過,就到時候了。”大監歎了口氣,他雖沒有多大年紀,但是能如月君臨這般癡心的人,話本都不曾多見。
這七日之中,月君臨連說句話都吝嗇,飲食更是清淡的隻有白粥和素食。直到頭七那日,大監想來想去,還是敲開了月君臨的房門。
“陛下……今兒個就過頭七了,您還要去皇陵一趟嗎?”
回答他的隻有身後呼嘯的風聲,顯得甚是寂寥。大監無奈的歎了口氣,推開門卻發現房間裏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月君臨的影子。
“來人!快來人!陛下不見了!”
沒了月君臨的行宮眾人亂成了一鍋粥,而昏暗的皇陵下去燃著一隻火光搖曳不斷的火把。
月君臨身著一身素衣,手撫那美玉打造的棺槨,眼底是一派平靜無瀾。
他小心翼翼的把像是睡著了一般的沈疏離挪到一旁,自己則輕輕的躺在了她的身邊。他熄了火把,將沈疏離冰冷的身軀摟入懷中,輕吻過她的額頭後,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不久前月君臨曾以性命發誓,一定不會讓她再喝那麼苦的藥了。但是他沒有做到,讓她一個人睡在這又冷又黑的皇陵之中,他怎麼忍心。
待到皇陵注入水銀封死之際,大監才從月君臨的枕下找到了一紙明黃。
‘現國泰民安,朕心甚慰,然朕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能繼為君主。故,禪讓皇位於永安親王。若見此書,朕應長眠於皇陵之下與皇後作伴,爾等無需大動幹戈,當以迎新君回宮事宜為先。封陵後,後宮嬪妃皆賜白綾三尺,欽此。’
大監的手一抖,而後整個人便跪在了地上痛哭不止。
那與詔書一並翻找出來的,還有曾裹過砒霜的紙包,現在即便是下了皇陵,也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