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參軍(1 / 3)

界河,東西流向,綿延百裏,流經吳國與上水國,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兩岸群山陡峭,河中水流湍急,且界河寬達數百丈,非人力所能橫渡,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界河南部正是吳國,與北方的上水國隔岸相望。流經吳國,已是下遊之地,水流裹帶泥沙,造就了一方良田,物產豐饒人口眾多。為方便管理,吳國特設天安郡,天安郡下轄五縣,定邦縣就是其一。

朱家村,位於定邦縣中部。村子不大,卻因位於商賈要道,又有水陸交通便利,故而也算興旺。

這一日,臨近村口的官道上,塵囂漸起。一隊人馬浩浩蕩蕩開了過來,一行人披盔帶甲,風塵仆仆。當先一人是個黑臉大漢,虎背熊腰,麵容嚴肅。其後跟著一個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手拿一榜文,走起路來也是頗具威嚴。再後幾人各拿刀槍,各執旗幡。臨近村口,走出一人,手持銅鑼敲了幾下。

朱澤正在家中溫習書卷,聽到銅鑼聲眉頭一皺。這鑼聲的含意他自然是清楚,定是界河衛戍軍方麵局勢緊張,又在催促招募兵丁。身在界河這方軍事要地,別的不說,這軍事方麵的小道消息還是靈通得很。近年來,對麵的上水國一直在加緊整備軍務,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相對於上水國的蒸蒸日上,風調雨順,吳國可謂是禍不單行。連年天災暫且不說,光是境內的流寇就有數十股,讓吳國疲於應對,這才有了大力招兵之舉。

朱澤放下書卷,在屋內轉來轉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若說是參軍入伍他倒也不怕,平日裏他也不算是那種善於言辭之人,索性把用來說話的時間用在研究書卷,舞槍弄棒上,倒也弄出了些名堂,在十裏八鄉也是小有名氣。更何況那個少年不想著有朝一日建功立業,衣錦還鄉。朱澤不是沒有想過自己騎著戰馬,身著戎裝歸來的一幕。

按照吳國的律法,每三戶家庭要供養一位軍士,朱澤家與相鄰的兩戶鄰居正好組成一組。到了朱澤這一輩,能夠參軍之人隻有朱澤與其父朱有光,其餘兩家或是沒有壯年男子,或是身有殘疾,都不符合參軍入伍的條件。

想到這裏,朱澤犯了難,父親雖然在年齡上符合招兵的條件,可是身為獵戶的他在一次狩獵中遭遇了意外,身體一直不好,隻為過明麵上看不出而已。而自己雖有參軍的意願,可身為家中的獨生子,若是自己參軍,又舍不得家中父母,畢竟他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就在朱澤左右為難之時,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澤兒。”

說話之人正是朱澤的父親朱有光。朱父剛從外麵回來,恰好聽到村口那催促集合的鑼聲,便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俗話說“知子莫若父”,對於這個孩子,朱有光心裏明白得很,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朱澤,雖不好鬥卻又喜武,渴望建功立業的心情更是時時表露,且因為自己的身體狀況,朱澤也多次提出過代父從軍的事。朱父有心自己去參軍,無奈自身確實有礙;有心讓兒子代自己從軍,心中卻放不下,這軍中可不比家中,吃苦受罪是小,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後悔莫及了。

“在這兒呢。”朱澤應聲,打開房門把父親迎了進來。

朱父一進門,看到朱澤心神不定的樣子,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朱澤也是看著父親,許多話到了嘴邊卻無法說出。就這樣,屋中的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唉,傻孩子!”朱父腳一跺,“澤兒,你的心思我知道,不過是放不下我和你母親。我朱有光雖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人物,卻也知道身為男子當建一番事業,保一方平安。更不願因為自身的原因而耽誤了你的誌向。為父心無大誌,但料理一些家中瑣事還是不成問題,你若誌在沙場,盡管去便是,我和你娘一時還無需你的照顧。”

朱澤沒有想到父親竟會如此,一時間呆在原地,片刻後直接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孩兒不孝,無法長伴雙親身旁。”

朱父雙手扶著朱澤,臉上半是欣慰,半是傷感,道:“傻孩子,說這些做什麼,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拖累了你才對,若不是我……”

朱澤正要反駁,朱父伸手扶起了他:“別說了,快去吧。”

“嗯。”朱澤走出房門,走了好遠依稀還能看到父親靠在門邊遙望的身影,似在歎息。仿佛做出讓朱澤參軍的決定,讓他蒼老了許多。

得到了父親的應允,朱澤背著他平時練習射擊用的弓,一路小跑來到了村口,當他趕到時,已經圍聚了不少人。人群中,文官模樣的中年男子手中拿著的招兵文書早已念完,正在核對每家的服役狀況。文官一一點名,當點到村口鐵匠家時,一個麵貌清秀的少年走了出來。

少年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身穿粗布衣衫,手上拿著一柄大號的鐵錘,邁著有力的腳步走出人群。這人正是鐵匠家中的第四子,朱澤的好友朱風林。

與朱澤的沉默寡言不同,朱風林顯得十分健談。由於家中從事鐵匠行業,從小就跟隨父親兄長一起打鐵鍛造,使得一手好力氣。和朱澤一樣,朱風林從小也是喜歡鑽研刀槍,有事沒事就喜歡和朱澤一起切磋。在他上麵還有三個哥哥,已經全部成家立業。恰逢近來招兵,朱風林想到自己的幾位哥哥全部成家,拖家帶口的十分不便,加上自己平時也喜好刀槍,便起了入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