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書生王著離開縣衙大門後並未往後方巷內的知縣府邸走去,而是穿過東側大街,沿著柳暮河蜿蜒直下。
柳暮河柳暮河,自然為了應景兒,兩岸柳樹居多,樹下每隔五六丈就會有青石桌椅以供閑人落腳歇息,自小鎮成為兩國商賈來往重地之後,這些柳樹以及桌椅就已存在,滿打滿算也有兩百五十餘年,可以說是小鎮上資曆最老的見證者。
現在距離夜禁還有四個時辰,王著也不著急,剛到小鎮那會兒,兩個學院弟子走遍裏裏外外各處景點,趕路返回需要多少時間,他大致心裏都有個數。
柳暮河不算寬闊,至少在王著所見過的河流當中屬於很狹小的那種,隻有估摸著十丈左右,兩岸道路上,稀稀疏疏幾位蹲守釣魚台的老人,還在秉承燭火等待魚兒上鉤,時不時還會傳來同伴的催促離開,幾位老者有人側目相視伸出手掌壓了壓,示意對方小點聲兒別把魚兒嚇跑咯,有人渾不在意充耳不聞耐心等待下一刻的魚竿晃動。
王著從幾位老人身旁走過時,笑了笑,駐足片刻後繼續前行。
這些老人大多家中殷實,雖說比不得小鎮掌管渡口的幾大姓氏,但銀錢遠比普通人家要富裕,不用為了生計發愁,兒孫自有出路,老人們也能享受天倫之樂。
這樣的門戶在小鎮很常見,隻要上幾代人腦子不笨,能抓住機遇,隨著小鎮日漸繁華也能從中撈取銀錢。
這東邊柳暮河分段自然比不得上遊泊停街那般熱鬧,就說上下兩岸居民的家底厚薄就注定景象不同,再說了,煙花柳巷大大方方開在衙署正對麵實在有點不太合適。
一人沿著堤岸遠去,時不時轉頭看向身側不遠處屋舍院落內的點點光亮,有的照耀屋頂,有的小如芥子,都是人間煙火氣。
小鎮被縱橫兩條主街分化成四塊地界兒,每一塊巷弄聚集處都有一條輔街交錯,例如李平泩之前經過天橋算命先生那的泊停街。
書生不遠處便是另一條輔街街道,名為祁遠,道路狹窄,比不得泊停街道的寬敞,屬於是四條輔街當中最窄也是最長的一條街道。
與販賣珍玩兒消遣之所不同,這條街道大多都是米鋪商人,另外柴米油鹽醬醋茶,分門別類。
若是白天便能看到那些沒有店鋪租賃的農戶在寬敞一點兒的街道一側,支起小凳子,麵前鋪上一塊幹淨碎布,販賣一些自家地裏栽種的瓜果蔬菜,都是剛摘下不久,新鮮的很。
畢竟這一塊兒地界兒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紮堆兒,每天為了幾顆銅錢奔波勞碌,不大可能有尋歡作樂的閑情雅致。
王著踏上這條充滿各種混合氣味的街道,轉頭望去,街道當中空無一人,店鋪大門緊鎖,上麵還掛著打烊的牌子。
身形右側是座石拱橋連接彼岸,而書生此行目的就是之前在紅塵客棧與林閆約好的碰麵處——落霞觀。
兩人相遇相熟其實很簡單,就是在紅塵客棧落腳,林閆看王著穿著不像是個有錢的主兒,於是好心將書生拉到自己桌對麵坐下,美其名曰評論各地風光一番,其實那頓飯一直是林閆再說,王著在聽。
之前麵對英俊風流的孫燁,林閆心底的不服氣,隻要一小部分是因為那時的陳獨微,或者說是披著陳獨微皮囊的吳黛容。大部分還是因為名叫孫燁的公子哥穿著打扮還是相貌都勝過林閆不止一分,所以,這樣的不服氣就導致後來的那場口角之爭,最終還是靠著王著頭頂的書院身份才得以緩解。
經過幾次閑聊,王著對於林閆也大致有個不錯印象,雖然不能成為龍清淮與他那般的知己好友,但做一個普通朋友還是綽綽有餘。
至於為什麼約見在落霞觀,王著當時也沒細問,隻知道林閆此次前往小鎮的目的就是為了落霞觀而來。
夜色漸濃,月光星光齊齊灑落人間,拱橋道路階梯清晰可見。
王著步步登高,來到拱橋中央這才停步,趴在石欄上低頭望去。
河麵水波平靜無聲,倒影天上星辰入水,就像是一條鑲嵌有璀璨明珠的登天坦途,水中倒影的自己就站在即將跨入坦途的倒影橋麵上。
王著望向水中那個自己,兩個人同時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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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漢子馮粕運用一手山上修行當中最為常見的一道穿牆術法離開縣衙,既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再不走還留在縣衙過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