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一時也說不明白胸腔裏竄起三丈的無名怒火是怎麼來的,也許這個看起來就不怎麼友善的老頭,隻是他擠壓已久情緒的一個爆發點而已。
薩魯曼繃著臉,嘴角似乎微微抽搐兩下,就這般跟奧斯卡大眼瞪小眼,然而片刻後他也隻是挑起一邊眉毛歎口氣,又問:
“那麼——你認為是什麼力量能夠讓死者活化,死而不朽?”
“我不知道,”奧斯卡很幹脆地給出了答案,“這也是我想了解的,如果可以,我寧願死個幹脆。”
“哦?你作為一個尚屬年輕的人類,居然已經沒有求生欲望了嗎?”
“……”奧斯卡無言以對。
薩魯曼眯著眼盯著奧斯卡片刻,然後才繼續問:“在你們那裏,像你這樣死不掉的人類最後如何處置?變成活屍無論對誰都是個嚴重的威脅吧。”
“你想說什麼可以直說。”奧斯卡終於抬頭直視這位咄咄逼人的老巫師道。
於是後者挑挑眉說:“那你解釋解釋,你到底是怎麼中的詛咒?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可你給領主大人說了那麼個天花亂墜的故事,唯獨對這件事含混其詞,這不合理吧?”
奧斯卡沉默片刻,一隻手摁在頭盔上說:“變成不死人沒有任何預兆,詛咒不會挑人,曾有個叫做白教的教會也曾經想要總結出規律,然而根本行不通,隻要——隻要火焰衰微,不死詛咒就會不講道理地散播,想要避免隻能靠運氣。”
“恕我直言,你是在有意隱瞞嗎?火焰又是什麼?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
奧斯卡明白,這位智者說他沒聽說,那就是當世不存在,他的話分量可跟凡夫俗子不一樣。
“我說的每個字都是實話,”奧斯卡咬著牙說,“火焰……火焰它是……它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概念,你當然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薩茹曼也陡然拔高了聲調強調道,“火焰,是你來自的那個世界,驅動萬物生長的初始能源,我說的沒錯吧?”
這樣精準的概括的確把奧斯卡稍微驚了一驚,他看了看埃隆,心想這兩位可真都是稀世少有的睿智博學者,像奧斯卡這樣匪夷所思的存在和他說的不可思議的話,恐怕也隻有這種見識的人物才能理解,交流。
“沒錯,你說的沒錯,”奧斯卡頹然點點頭,轉過身去歎氣道,“火之時代……就是光明的時代,火的熄滅,昭示黑暗降臨萬物頹死終結。”
“你真的不知道為何所謂不死人詛咒能以如此恐怖的速度擴大影響?”
“……不知道。所以我不是說了嗎?我本來就是打算去終結這一切的。”
“但你現在應該回不去了,還談什麼解決?”
奧斯卡再次被噎住,隻能繃著臉不言語。薩魯曼扭頭對埃隆攤開手大聲道:“瞧,這就是我必須親自來一趟的道理。我必須親眼見一見你這位詛咒的不死人客人,說實話埃隆領主的寬容忍耐令我大開眼界,我以為在中土,死靈法術皆屬邪祟禍害已經是共識了。”
“這不是什麼死靈法術!”奧斯卡忍不住開腔了,“我不是死靈!”
“同屬強留亡者於人世不得安眠的邪法,本質上差到哪兒去?”薩魯曼立刻反唇相譏,“還是傳播異常迅猛,途徑還未可知的詛咒,這就是最凶殘的瘟疫!說不定在你經過的某些聚落已經出現不死人了。”
奧斯卡嘴角動了動,很遺憾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薩魯曼又斜著眼對埃隆道:“不死不滅,比生前更強更難對付,還掌握了一些人所不知的殺傷手段,隨著時間流逝終成禍害,埃隆領主,你沒有聯想起什麼?”
埃隆語塞片刻,才迎上薩魯曼的視線說:“這種類比實在有失公正,薩魯曼。”
“但確實有道理。”
“什麼?”奧斯卡緊張起來,輪流打量兩位智者追問,“你們在說什麼?類比?類什麼比?”
薩茹曼眯起了眼,卻並不打算直接了當地回答:“你會希望自己在今後的日子裏不要遇到那種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