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月夜下,追兵喊殺之聲夾雜著與夜空之星遙相輝映的火銃的火光,直衝金波奇身下的奔馬。
“她朝著港口的方向跑了!”
“抓住她!她是波奇家族的人!”
“別讓她逃走了!開槍!開槍!”
......
金波奇還記得,自己的兄長奪過士兵之馬後,拚盡全力將她推上馬背時,對她說的話:“跑吧!妹妹。向著沒有人也沒有金錢的遼闊之海,跑吧,再也不要回頭!”
金波奇握緊韁繩,不斷地甩著馬鞭。耳邊的風呼嘯而過,繃緊的雙臂甚至是臉上都已被樹杈劃傷。
身下之馬嘶吼著,驀地,那兩隻奮力奔踏地前蹄猛然向前曲了下去。
一瞬間,翻天覆地。
夜空之星猶亮,好似金燦的黃金,又似閃爍的白銀。
從四麵八方逐漸聚攏而來的嘈雜聲中,金波奇知道,她馬上就要抵達目標之地了——一個既沒有人,也不會有金錢的遼闊之海。
不遠處停泊於港口的輪船,在炮火中轟然沉沒。那本是可以帶著她逃出戰火的希望。
槍炮的聲音,馬蹄奔踏的聲音,子彈射進體內的聲音,哭叫聲,喊殺聲......
火光衝天,亮如白晝。
然而,照亮的卻是血腥的黑暗橫掃世間。
拿破侖的軍隊終於闖入了這座千年金融城——威尼斯。
這座曾經在曆史舞台的背後,以金融操縱了整個歐洲千年的無冕之王,隨著金融僭主家族——十人議會的內部爭奪,終於走向了覆滅的苦海。
波奇家族做為十人議會之首,定然是難逃滅門的命運。
金波奇的眼前,已被黑暗籠罩。她感覺自己身上被槍炮擊中的地方,溫熱異常,與她周身的冷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世界開始變得搖擺不定,在黑暗中顛來倒去,腹中油然湧起一股惡心之感。
這種感覺,使得金波奇所抱有的死的覺悟和勇氣,在這一刹那變得細若遊絲。
然而,她卻隻能任憑這根如蛛絲般細弱的決意,拉扯著她向著死亡,一步步走去。
衣衫上的血從熾熱到冰冷,那黏膩的觸覺順著她的生命,滾落而下,雜然地破碎在了濕冷的泥土上。
不多時,她感覺那幾乎令人發狂的痛覺,開始隨著她的意識遊離而出。
原來,她曾敬慕過的在炮火中壯烈的死,是如此令人難以忍受的事。
在一切結束之前,耳邊突然回蕩起了父親曾說過的話:“我不在乎誰是王,我隻在乎我印鈔票。”
誠然,世間之事,定是如此——善惡邊界,利害相搏,唯有金錢隻手遮天。
......
“恭喜錢老爺錢夫人,小娘子生得可愛得很!”
“睜開眼了!睜開眼了!看看這眼睛,多漂亮啊!”
“長大後定是個美人。”
金波奇睜開眼,看到一眾衣著古怪之人對她發出奇怪的感歎,聽也聽不懂......
自己不是死了嗎?這是怎麼回事?
更令人震驚的是,三十歲的她竟被人隨意地抱了起來。
自己伸出的充滿抗拒意味的手,白白胖胖,小巧的不可思議。
“啊!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在幹什麼?放我下來!”
“誒呀,這孩子怎麼突然哭起來了?來,娘抱抱,不哭不哭。”
“怎麼會這樣?有人聽得到我說的話嗎?啊!!!”
“誒呦,怎麼還越哭越厲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