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氣躁。
老肖看她一眼,覺得得說點什麼轉移轉移吉遙的注意力。
“最近怎麼樣?”
“……嗯。”
“還跑車呢?”
“沒。”吉遙支吾一聲:“我換了個工作。”
“嗯?沒聽人說啊?”老肖奇怪:“你不是擱林子那開出租呢嗎?”
“沒做了。”吉遙坐起身來,揉揉眼間,簡單概括:“我有個朋友在杭州開了個店,我去給她看店了。”
“喲,什麼店,搞電子的?”
“……”吉遙默了會兒,彎腰倚在桌上,在盤子裏挑挑揀揀:“書店。”
“書店?”
“嗯。”
“……你不是學計算機的嗎?”
“嗯啊。”
“那人書店要你幹嗎?當前台還是搞清潔?”
“……我是店長。”
店長?
老肖愣是沒反應過來,兩條黑濃的眉毛皺啊皺啊,愣是給他皺成了兩條大蚯蚓。
“店——長?”老張咂咂嘴。
吉遙感覺他這表情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你想說什麼?”
“嗯?沒有啊!”老肖立馬反應:“我覺著——挺好,嗬嗬……估計店不大吧?”
他笑嗬嗬的,仿佛高中時候做數學題,絞盡腦汁用二維思路解開了一道三維立體幾何一樣。
吉遙受傷了:“兩層,估計百來平方吧。”
老肖:“……”
“我看你表情好像對此表示強烈懷疑!”吉遙指著老肖痛苦斥責:“你是覺得我當不了這個店長嗎?”
“不是……兄弟。”老肖裝不來,也不會裝,否則他但凡會點阿諛奉承,混了這麼多年也不至於隻是一家小汽修店的老板。他和吉遙認識這麼多年了,這丫頭幾斤幾兩他清楚的很。她這人,有點電腦技術,偏又沒什麼審美,刨開幾項電腦技術也就會開開車了,所以畢業之後嫌在網絡公司太累,幹脆就去老同學林子家的出租公司搞了個出租司機當。錢不多,但也夠活。
老肖心裏很清楚,他們哥幾個都沒什麼大誌向,林子是繼承家產,命比自己跟吉遙好,吉遙家呢頂多是個中產階級,不差錢,但也不富裕。老肖自己就不用說了,閑不住,什麼機修、飯店、花店都開過,可惜不懂經營,也沒什麼長遠發展的戰略眼光,創業失敗後隻能灰溜溜回家跟老爸一起搞汽修。
他一直以為,他、林子、吉遙三個人,會這樣不溫不火的過一輩子。平時各奔生計,偶爾碰頭聚聚,小餐館裏倒兩杯白酒,把過去一一回味完畢再相互展望一番未來。夜色闌珊時,三叉路口揚手作別。第二天一早,暈暈乎乎刷牙洗臉,清水當麵澆下,昨夜一切激情澎湃都隨著睡意喝疲憊衝進下水道。
可他今晚坐在這,看著吉遙的表情,她背靠著馬路,年輕秀麗的臉處在路燈打下的陰影裏,她在悲傷、困惑、無奈。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老肖總覺得吉遙眼裏還有一絲不甘和憤怒……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眼神了。
恍惚間,仿佛看到任在校園時的自己,那時,他對未來,尚有期待。
越過吉遙,老肖無意間瞥見吉遙的車。
他喝一口酒,神態忽然有些沉靜:“我剛看你那車,挺好,你自個兒的?”
“不算,賒著賬呢。”
“按揭買的?”老肖又看一眼,那是輛城市越野,初始坐時沒怎麼想,隻當吉遙找誰借的。原來她天天借車,說是出租開久了手都生了,得換換私家車開開,不然以後買了車都不知道咋開。
結果她現在悄沒聲就把車買了,林子沒說過這事,他們都不知道。
風吹來,燒烤的煙也散過來,吉遙被嗆的嗓子疼,捂著嘴扇了扇風。好一會兒,她才說:“我那是二手車,跟我一朋友在她熟人那買的。”
“花多少錢?”
“十幾萬。”見老肖一臉震驚,吉遙趕緊解釋:“我剛不說了嗎,賒著賬呢,現在還差好幾萬沒還上呢……愁死我了。”
“誰賣車心這麼大,還能讓你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