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z國大山省石溝子市大嶺村。

夏日的午後,炎熱的太陽把大地的水分都烤幹了,植物都顯得無精打采,路上更是空無一人,隻有不知疲倦的蟬還在賣力鳴叫著。

“砰砰砰——”

“砰砰砰——”

“薑卓!你給我出來!”

一陣男人急促的腳步聲連帶著喊叫聲和拍門聲在這寂靜的午後突然響起。

不獨薑家人醒了,薑家的左鄰右舍都被這動靜吵醒了,有的鄰居忍不住出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有的見怪不怪自顧自又沉沉睡去。

薑父薑大寶趿拉著塑料拖鞋,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來。

“誰啊?!”

他拿開橫在門上的門栓,打開門探出頭去張望。

“小斌,怎麼是你啊?”

薑大寶心中生疑。

盧斌氣呼呼進了屋。

他家在隔壁村,大中午憋著一口氣一路頂著大太陽趕來大嶺村,沒喝上一口水,他嗓子已經是渴得冒煙了。

盧斌不管不顧,看見桌子上的大茶缸子,先掀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缸子涼白開下去。

喝完水,他才感覺自己算是又活過來了。

盧斌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和臉上的汗,“爸,薑卓那小子呢?快把他叫出來。”

薑大寶看盧斌的樣子,像是來者不善,心裏不由打了個擺子,自家這個天魔星,不會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了吧?

“小卓?他又怎麼了?他還在裏頭睡午覺呢。”

盧斌一聽這個罪魁禍首還在自己房間安安穩穩睡午覺,心裏更是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冷哼一聲。

“怎麼了?哼!爸,你這回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說完,他也沒解釋薑卓到底怎麼了,直接就衝進了一間屋子裏。

這間屋子和薑家其他屋子不一樣,看上去多了不少稀奇玩意兒。

房間左側的大床上,一個小夥子正沉沉睡著。

他穿著和盧斌別無二致的白汗衫,可那汗衫穿在他身上,偏就不像個農村漢子,倒是顯得人膀子白臉也白,沒有蓋被子,隻是在肚子上淺淺蓋了一塊毛巾被,他像是睡得並不安穩,頭一直小浮動搖晃著,長長的睫毛也微微抖動,莫名讓人感到一陣憐惜。

正是薑卓。

盧斌看見薑卓還在床上睡著,不管不顧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汗衫搖晃起來,他是做慣了農活的,力氣大得幾乎沒把薑卓整個人拎起來。

“你這個混賬小子,又哄著跟你姐要錢?說!你把錢放哪了?快拿給我!”

一邊說,盧斌又一邊使勁搖晃了起來。

薑卓被他晃得頭疼,他一隻手像是想去揉自己的頭,卻在搖晃中摸不到額頭的位置。

跟進來的薑大寶見狀也急了,連忙上來製止這個女婿。

“小斌別搖了!”

盧斌放下薑卓,眼神一轉,就看見了床前的桌子上擺放了一樣新奇物什,一副□□墨鏡。

他伸出手拿起這副墨鏡,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又把墨鏡摔回桌子上。

“你就是拿錢買了這個玩意兒?五十塊啊!”

整整五十塊錢啊!

盧斌隻覺得自己整個頭部都要燒起來了,他上前想打薑卓,卻被老丈人攔住。

正在他的憤怒就要到達頂峰的時候,從外頭傳來一個女聲。

“盧斌!你敢動我弟弟試試!”

盧斌回過頭一看,外頭氣喘籲籲跑進來的,正是自己的媳婦薑蘭。

薑蘭是個長相豔麗的姑娘,她穿著一件碎花襯衫和黑布褲子,跟著盧斌一路從隔壁村過來讓她的臉頰通紅,額頭全是冒出的汗珠,她卻顧不上擦一下。

“你別管!你拿了我的錢給你弟弟,我還沒教訓你!”

薑大寶一聽更來氣了,這個盧斌是什麼意思,先是跑到自個家裏來對自己寶貝兒子喊打喊殺,現在又當著他這個老丈人的麵對他閨女大呼小叫。

薑蘭看自己弟弟躺在床上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心裏又是擔憂又是氣憤,聽到盧斌的話,心裏就更來氣了。

“什麼你的錢?家裏的錢沒有我的份?就許你把錢都拿去貼給你侄子,不許我把錢給我弟弟?再說了,我花得是你的錢嗎!我花的是我的嫁妝錢!誰家規定媳婦的嫁妝就是你的了?”

盧斌一張臉被氣得紅中帶黑,要不是他本身長得還算端正,現在這副模樣可真是不能看。

“什麼你的錢我的錢?什麼嫁妝不嫁妝的,那就是我的!給他薑卓就是不行!”

“姓薑的,你給我還錢!”

薑大寶鐵青著臉。

“小蘭,你給了小卓多少錢,媽現在就給你!”

門口傳來一道斬釘截鐵的女聲。

三人回頭一看,是薑母徐翠蘭。

“一百。”

盧斌對這個嶽母還是有點怕的,這可是個傳奇人物,你要是惹了她,她能捧著茶缸子堵在你家門口罵上三天三夜。

“姓盧的,你怎麼不去搶!我明明才給了小卓五十!”薑蘭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