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灰黑色風格的臥室顯得房間有些壓抑,床上年輕的女子身陷夢魘,眉頭緊皺,嗚咽著,掙紮著,仿佛溺水的瀕死者。

“嗬!”穆玖從床上驚起,額頭上滿是汗水,黑色絲綢的睡衣浸了汗,緊緊貼在皮膚上十分難受。

又是那個夢,糾纏了她幾十年的,該死的夢!穆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從床頭的櫃子裏翻出藥來,倒出兩粒直接塞進嘴裏,連水也不喝就生生嚼著咽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她嘴裏蔓延開,讓穆玖才恍然覺得自己還活著。她掀開被子,身上的汗著了風,讓她打了個冷顫。

“嘩啦——”

熱水衝在穆玖身上,卻不能讓她感受到一絲熱意,從身到心都是冷的。

從鏡子裏,她看到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臉還是那張美豔的臉,可是穆玖卻總覺得看著陌生看著心裏發寒。

穿上浴袍,從酒櫃中拿出紅酒和酒杯。猩紅的液體散發著酒精和葡萄的味道,甘味混合著發酵的乙醇的辛辣滑進/口/腔。

穆玖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喂,阿玖。”電話另一頭是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

穆玖也不說話,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到桌上。

“又做噩夢了?”黑貓知道,穆玖總是做一個噩夢,盡管內容他不知道,但是黑貓猜多少同她父母有關。

穆玖喝了一口酒,沉默著。

其實她以前也做噩夢時,驚醒過來後通常就一直坐著到天亮。後來,在穆玖某一次做夢醒過來時,恰好黑貓來找她,那是穆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別人麵前露出脆弱。

穆玖還記得,那天,她縮在床上的被子裏,黑貓蹲在地上,用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用的溫柔的語氣跟她說:“阿玖,別害怕。以後,做噩夢了,就給我打電話。”

之後,穆玖就真的在做了噩夢後,給黑貓打電話,什麼也不說,就是……隻要有另一個人在,穆玖才能稍稍覺得她暫時是個活在這個世界上。

黑貓早已習慣,他戴上耳機,做著手邊的事,偶爾說一兩句話,也不需要穆玖回答,他知道等電話對麵的女子緩過來後她自己就會掛斷的。

“黑貓。”穆玖突然叫了他一聲,他手上一頓,隨後‘嗯’了一聲,“怎麼了?”

“沒事。”穆玖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黑貓拿著手機看了幾秒,又收了起來。他轉頭,看著外麵忙碌著的穿著迷彩的人,看著那些正在被包裝的毒品,露出了一個極度厭惡又充滿惡意的笑容。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踩著戰友的血上位的滋味兒,是什麼感受呢?”

黑貓低聲細語,像魔鬼發出呢喃。

同一個夜晚,不同的地方。

餘夏安坐在訓練場壘起來的輪胎上,長腿一搭,手裏玩著一隻陳舊的火機。

這隻火機並不是餘夏安的,她不抽煙,這是她師父的遺物。大多東西餘夏安都交給她師母了,隻留下這一隻打火機。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

雷戰微仰著頭,看向輪胎頂上那個削瘦但不單薄的女子,月光灑在她身上,有種很模糊的感覺,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餘夏安看了雷戰一樣,屁股往邊上挪了挪,拍拍空下來的地方,大刺刺衝他招招手。

雷戰幾步跳上去,坐了下去,兩條穿著作訓服的大長腿往下一搭,叫文宣部的小女兵看了準犯花癡。

“怎麼?還在想上午的事情?”

餘夏安點點頭:“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k2在犯罪圈子裏,做事出了名的狠辣謹慎,這次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抓到了尾巴?”

“這犯罪……還有圈子?”雷戰納悶的看了餘夏安一眼。

“嘿,什麼事兒沒有圈子?同類人,自然喜歡紮堆兒。販毒、拐/賣、涉/黃,凡是和犯罪沾邊的,混時間久了大家哪一條道兒上的就多少知道點了。免得,萬一大水衝了龍王廟,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混社會那會兒……”

餘夏安說到這兒戛然而止,她差點忘了她現在不是在外麵臥底了,在外麵混的那點子社會氣息一時半會改不了。